绾妍抿了抿唇,道:“这夏秋二季的颓败事物都杂糅在这宫里,只怕……是自俪山之行皇后娘娘留在楚宫时始。”
“昭妃娘娘如今是不同了。”知书没有反驳她,“您说得不错。那时候盛夏时节,暑热难当,可皇后娘娘的身子连一口凉水都禁不住,又要避哪门子的暑呢?”
绾妍又问:“坤宁宫成了这样,宜嫔就什么也没说?”
知书淡淡回应:“先是劝的,只是后来实在拗不过娘娘去,便也罢了。”
绾妍听她话锋稍转,竟有惋惜的意味,估摸其中是另有隐情。
众人拐了几个弯儿进了内室。
不知是因着深秋,还是人阳气低迷,这屋中阴冷潮湿,像是到了洞窟里。牅扇许是被人钉上封死,不见半缕阳光进来。
门口两盏灯烛火点如豆,顺着她们进来的动静抖动着,像是人说话声音大些便灭了。
悬挂的帐幔不知笼着几斤灰,汤药的苦味弥散着,赤金铜炉被搁置到角落,看样子是久久不熏香的。
侍候在侧的宫人波澜不惊,见人来了,面无表情地退远了些。
榻上的皇后气息奄奄,虚弱得像是一层纤薄的皮肉绷在骨架子上。
她这是耗损正气的病,最是磨人,没有哪里疼痛,只是心志一日日地渐沉。今日站着只觉累,明日坐着也觉累,后日便起不来床了。
许湄安静地坐在灯下,长长的影子落到绾妍身上。
她只等绾妍来,届时皇后有什么训诫一并说了,也不必在这活死人墓里干耗着。
晦气。
想到此处,她将侍女奉上的茶不动声色地推远了些。
绾妍调整了一些气息,稳着心神走过去,与许湄四目相对后开口。
“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的脸半掩在纱下,声似蝉翼般轻。
“是你啊,起来吧。”
纵使看不见她的脸,光从露在外头的一只枯瘦的手,绾妍也能猜出皇后八九分模样。
这位原是最最爱惜羽毛的,妆容精致,雍容华贵,如今竟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造化弄人,当真是荒诞又悲凉。
许湄看着绾妍落座,向榻上的皇后微笑:“昭妃妹妹来了,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便说吧。”
皇后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如丝缕般细软绵长。
“本宫自知时日无多,只是不知身故之后,你们二位谁为继后?”
绾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