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场景,眼睛才看不见了。也有人说,这小丫头天生眼睛看不见,居然还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走路,还能上学,肯定是个鬼胎,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爹妈。说这话的人都碍于太姥姥的威信,从来不敢明目张胆的嚼舌根。
太姥姥是个赤脚医生,在村子里的声望不亚于村长。所谓赤脚医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改革”中期开始出现的名词,指一般未经正式医疗训练、仍持农业户口、一些情况下“半农半医”的农村医疗人员。据说在那样的年代,太姥姥曾凭一己之力救过全村的人。那些被救的人虽然后来差不多都去世了,可也是寿终正寝,因此他们的后代,大多数对太姥姥十分敬重。直到现在,一些桃花峪的老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愿意去医院,都来找太姥姥瞧病。用他们的话说,这么多年了,习惯了,舒坦。
桃花峪,就是我的家乡。
转眼间,一年又一年的桃花又开了。桃花峪的桃花,是附近这一带非常有名的,一到季节,桃花已开,十里八村都能闻到香味。
我站在校门口的桃花树下,贪婪的呼吸着桃花的香气。这熟悉的香气,我已经闻过了十七年,十七年来,它们从来不曾缺席。
这一年,我十七岁。
这一年,我读高三。
“睁眼瞎!”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睁眼瞎”是刚上小学三年级时班里男同学起的给我起的外号,他叫王成,是临村的孩子,据说家里是村中一霸,王成读了几年书,就被劝退了,才转学来了我们学校。学校校长和王成的父亲是朋友,又碍于王家势力,一直对王成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王成仗着有老爹撑腰,勾结一帮人到处打架,我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女生,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的出气对象。他们扔我的文具盒,故意弄断我的钢笔,在我上交的作业本上乱画,然后交给老师。
我们村中的学校很少,只有一所小学连带初中,高中是需要自己考的。我考上的就是全县最好的高中,刚好座落在我们村里。没想到王成的父亲竟也托关系把他送了进来。
我已经忍了他八年。
我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不差这几天。
“睁眼瞎,我叫你你没听见啊?”王成已经走了过来。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对于气息的分辨能力出奇的强,这么多年,我都是靠用手指摸索书本上的字,靠粉笔在黑板上划过反射过来的气息来学习,就连考试,我也是奋笔疾书,丝毫不比普通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