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和客人把燕惜请到了堂上。燕惜说,客人的筑声是从琴弦上弹出来的,只能悦人耳,还不是真正的音乐。真正的音乐是悦人心,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客人把筑一下子就掷到了他的脚边,那你弹一首真正的音乐给我听听!
燕惜一脚就把那筑踢到了堂下。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走了。他从床下掏出尘封的我,然后换上了那身在燕国朝廷穿过的华丽衣服,整容净面,回到了主人堂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修颀俊逸的燕惜左手按住我的头部,右手捏着竹尺,优雅而娴熟地一击,我渴盼已久的身体顿时生动起来,震颤着发出了一声贯穿天地的妙音。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被击昏了。昏迷的心不会死去,它们注定还会被持续的筑声所唤醒。一阵高亢的筑音穿过,接下来就是激越的旋律。我和燕惜都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那首荆轲曾经唱过的《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好——主人、客人还有堂下的听众禁不住欢呼起来。燕惜却流着泪嘟哝着,好什么好,这十三根铜弦还断着一根呢!
那个夜晚过后,我没有再回到箱子里。我重新回到了燕惜的怀抱。我们又变得形影不离了。我们搬出了那家酒楼。燕惜对我说,不怪那几杯冰烧酒,该是离开宋子的时候了,有人在等我们呢!
谁在等我们?是嬴政。不,应该叫他秦始皇,他现在已经统一六国了。战鼓声已经远离了咸阳宫,现在这里需要音乐。需要音乐来粉饰装点大秦的一统江山。我和燕惜就做了秦始皇的宫廷乐师。秦始皇要让燕惜做一曲《秦颂》,只是在进宫之前,他让人用马屎薰瞎了燕惜的眼睛。其实,燕惜的眼睛根本不用薰了,他基本上已经为荆轲哭瞎了。
与秦始皇面对面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不但懂战争,懂政治,他还懂音乐,懂我。当我在燕惜的手下发声委婉的时候,他微笑。他满足于君临四方威加海内,帝王大业从此开始。当我发声慷慨的时候,他朗笑。他得意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我发声激昂的时候,他狂笑。他感叹一个曾经的私生子,终于统一了天下所有的声音,终于让天下最好的乐师最美的乐曲为他而奏。他狂笑着,受了我声音的吸引,一步一步走向燕惜,走向我。他俯身想从燕惜的手里拿过我,然后自己弹奏。而这时,我却发出了铅一样沉钝的声音。我灌满铅的身子在燕惜的粗糙大手里化作一道闪电,飞快地向秦始皇砸去——
应该说我是长着眼睛的,但我的眼睛终究不如人的眼睛,更何况是秦始皇的眼睛。他比闪电还快的眼睛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