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年末,桂芝芝诞下一女后,因为坐胎时落下病根,没等到春节就随老掌柜郑文贵而去,大太太本想当时就将这个女婴送人,又怕桂芝芝刚死就这样做会惹人非议,这才勉强把女婴留在郑家,并取名叫郑丽茹。
到了二十年代末,欧美爆发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波及到和西方经济关系紧密的广州、黄埔一带,扎根在黄埔的郑记织造厂眼看就要破产,无奈之下郑家只能举家搬到香港,另谋生计。
到港后因为人丁太多,为了节省开支东山再起,大太太先后遣散了一批跟在身边的家奴员工,这其中就包括她早就看不顺眼的庶出女儿郑丽茹。
当时的郑丽茹只有十五岁,被赶出郑家后身无分文,也亏得她在郑家并不是锦衣玉食,而是从小就做惯了粗活累活,所以才能背靠码头,以给苦力工人们缝洗衣服赚几分钱吃饭,倒也能维持生计,到了夜晚就住在潮湿脏乱的女子通铺,生活不可谓不清苦。
这样的苦日子持续了快一年时间,后来郑丽茹认识了码头上一个叫苏守财的潮州苦力,两个苦命人慢慢走到一起,结婚生子,存够了钱之后共同经营起一家小小的兴隆米铺,生下苏敬贤和苏敬良两兄弟。
此时,听到大哥言之凿凿的话,郑云图这才相信世事就是这般巧合。
当初被赶出门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有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就是在报纸上替印度人打广告的中港日报老板。
“册那!我们的小外甥不帮娘舅,转过头去帮印度人?”郑云图皮笑肉不笑,看了大哥郑云宏一眼,又乐道,“当初是你和母亲把郑丽茹赶出家门,这件事跟我可没关系。”
老大郑云宏闻言瞪了郑云图一眼,没有开口。
当年赶走郑丽茹一事的确是他和大太太一起做的决定,大太太自然是因为早就看不惯庶出女儿郑丽茹,而郑云宏却是另存私心,唯恐郑记织造厂在香港重开后,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提出分家产的话来,又担心以后她嫁人要多出一份嫁妆,于是索性和大太太同声共气,以口粮不够的理由把她赶出门去。
郑云图抻了抻脖子,打个哈欠:“话说回来,这个小外甥都算有本事,你就不怕他腾出手替桂芝芝和郑丽茹讨公道,转过头对付郑家?”
“他凭什么?就凭一个小报馆?”郑记织造厂的现任大老板郑云宏嗤笑一声,想了想又开口道,“不过既然郑丽茹生了个好儿子,我们兄妹之间也该走动走动,印度人夏哈利不是在中港日报上做广告吗?我们也做,期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