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想着,嘴边笑意愈发深了,眼光还不禁意间向陆执清那边瞟去。
而站在远处的陆执清,已全然听不见身旁裴宛的轻唤,耳里全部都是方才宁之衡的话,相知,相悦,订婚;眼里,也全是不远处的宁之冉,一袭白色长裙,略施粉黛,红唇微扬。
可就是这样的她,如今却在别人的怀里,巧笑嫣然。
想着,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似的,一下子挥开了裴宛伸过来的手,向阳台走去。
而被他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裴宛,看着陆执清远去的方向,又看看自己被挥开的手,心中不禁一阵凄凉,这么多天了,依然如此,即使自己多么努力的想要接近他,了解他的喜好,绝不做不该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可他眼里,心里,依旧心心念念的还是宁之冉。
又看看那边的宁之冉,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去,说道:“恭喜你了,宁小姐。”
转过身来,宁之冉看着一脸苍白却还是强打着笑容的裴宛,先前想好的嘲讽讥诮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知宁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点了点头,宁之冉和身边的江黎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笑着对宾客说了声抱歉,就带着裴宛来到了方才的休息室。
将里头的佣人全部打发出去后,坐定,又邀了裴宛坐下:“裴小姐请喝茶,不用客气。”说完,就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喝茶。
看着茶水中上下漂浮翻滚的柠檬片,宁之冉像是入了迷,全然忘了一旁的裴宛,而裴宛却是几度想要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似的张了嘴可又闭上,握着茶杯的手,也是微微的颤抖,拿着勺子不停的打着圈,一点都不复她先前平静自若的模样。
一时间,两人都坐在那,毫无言语。
半晌,只见宁之冉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不知裴小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说着,也不看她,只是又拿起桌上的纸巾在嘴唇周围轻轻的擦拭着。
放下纸巾,宁之冉倏的像一旁的裴宛看去,“若是说什么我已经订婚,警告我不要再多纠缠什么的话,就不必说了。”
裴宛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并不是要说这些。”
即使你不再纠缠,可陆执清呢,他心中想的,念的,爱的,依然还是你,说到底,最难改变的,终究是人心。
听到裴宛的否定,宁之冉一下子愣了,看着眼前的她,还是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头微微下垂,却是眼波流转,风过无痕,所谓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大抵就是如此吧。
可是她明明就可以义正严辞的警告自己,又或是讥讽自己,宁之冉心中想了千千万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那样一个轻描淡写的不。
她们三次见面,都是无比难堪的场面,可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在乎。宁之冉从小受的便是新式教育,印象里的旧时女子,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裴宛,她就像是一株兰花,风中飘摇,却遗世而独立。
可又像是不甘心似的,宁之冉紧紧得盯着裴宛,大声问道:“裴小姐,难道你当真不在意么!”顿了顿,又似是恶毒地添上一句,“你当真不在意么,你丈夫爱着别的女人。”
语毕,就见裴宛拿着杯子的手一紧,身子也微微抖了抖,抿了抿唇,良久,才听她说道:“说不在乎一定是假的。”只见其话峰一转,方才微微低垂的头也一下子抬了起来,眼睛直盯宁之冉,“我知道执清并不爱我,我很难过,也很无奈。可是宁小姐,我在那日婚礼时就说过,感情这事,不在天命,而在人为。”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以既不沮丧,也不骄傲,而是这般平淡的说出“我很难过,也很无奈”,这样的话语。
看着眼前的裴宛,宁之冉不禁一阵犹豫,这样的女子,她真的争的过么。
宁之冉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捧在手中,柠檬茶已不复方才的温热,冷意透过杯子传入掌心,也随之传入她的心,良久,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不知裴小姐今日到底要说些什么。”
只见裴宛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宁之冉,说道:“我知道宁小姐认识执清在先,我也知道你们二人的感情,可是宁小姐,不管你认为这是迂腐也好,守旧也罢,可既然我已经嫁给了执清,那他便是我今生所爱所念之人。”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可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任何,我想说的只是,如果,如果有一天,宁小姐你不再爱他了,那就算我请求你,请你放的彻底,断的干净。”
“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宁之冉刚想开口,就被裴宛打断。
只见她唇角微扬,“我知道,可宁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他,你会怎么办。”
宁之冉一下子愣住了,她一直觉得,也一直告诉自己,她爱陆执清,在她的世界里,从未想过这种如果,可如果真的有这种如果,自己到底又该何去何从呢?
良久,宁之冉倏的抬起头里,也一样的直视着对方,笑着说道:“虽然我并不认为会有那样的情况,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爱执清了,我一定会彻底放手。不过……”她一停顿,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红唇轻扬,“不过就算我断的干净,裴小姐难道就有这么大的把握,能让执清爱上你吗?”
“我总是说,事在人为。”裴宛微微垂首,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