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武晨吃的最香的一次饭。
满满三大食盒的菜,都被他一扫而光,而他也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回头瞧见坐在旁边笑吟吟的严沁媛,武晨黝黑的脸登时一红,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末将唐突了。”
“武将军性子直率,何来唐突之说?”严沁媛唇角笑意加大,似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一般,“若是我大哥如将军这般年纪,怕是比将军还要桀骜不驯。”
严沁媛的脸色微微一僵。
严家,当初与窦家不分上下的将门之家,功名甚至隐在窦家之上,若不是全家性子都刚烈正直,也不会那般惨烈的死去,独留下严沁媛一人。
武晨有一瞬间的心疼,嘴里包着的饭菜也不香了,艰难的咽了下去,正不知如何安慰时,便见严沁媛又笑道,“将军可知,世子他,与我大哥有些许相像。”
武晨这是真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啥?难道,你把世子当成你那未过世的哥哥了?”
“噗,”严沁媛没忍住,笑出声,一双眼睛似盛满天边七色彩虹,缤纷多彩,晃的人眼晕,“将军怎会如此的想?不过,这般看来,莫不是世子同将军所想一样,所以才对沁媛避而不见?”
“那倒不是!”武晨不忍心上人失落,连忙道:“世子那是操劳过度,若非有窦姑娘相伴医治,怕是要休养个大半年才会有些好转的起色!”
“窦姑娘?”严沁媛眸色暗了暗,复又笑道:“近日来,我去街上时,便时不时的听见坊间传闻,多的便是关于这位窦家姑娘的。传闻她医术了得,琢槐和水灾区域的百姓们,都得到过她的医治。”
“可不是么,”武晨点点头,摸着下巴,“我喝酒的时候,兄弟们没少夸这位窦姑娘,哎你别说,以往我见殿下的时候,总觉得殿下太过阴柔,没啥男子气概,如今见了,倒是多了一分凌厉之气。”
“以往只觉奇怪,如今想来,当是与那位窦家姑娘有关,”武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全然没注意到严沁媛有些阴沉的脸,自顾自的说道:“看来窦姑娘的医术的确高明。”
他正寻琢磨着哪一天要偷偷的找窦姑娘开几副药方子,治治自己身上的暗疾,每每冬天,那暗疾的地方便疼的要死。
武晨天不怕地不怕,上战场杀敌更是一把好手,唯独怕这种慢慢渗透的疼痛,叫人想死死不掉,活着又受罪。
什么男人的面子统统都是放屁,自己舒.爽才是最重要的!
严沁媛唇角含笑,“听将军这般说,沁媛倒也想与这位窦姑娘,相识一番。”
......
圣旨到,所有的人都跪下来接旨。
姜卫柯率领姜府的人上前领旨,看着那群浩浩荡荡的人,姜玉宛赶紧拉了拉窦青霜的衣袖。
窦青霜看她一眼,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只剩她一个人站着,那般突兀,的确不太妥当。
她提起裙摆,半蹲在地,在常人看来,与跪下无异。
“姜大人,”太监与姜尘宁很熟,举着圣旨,笑嘻嘻的塞进姜尘宁的手中,目光却是望着姜卫柯,“皇上口喻,都是关起来门来的事情,不必这般大肆宣扬。”
若真不想张扬,何必这般明目张胆的举着圣旨?
窦青霜唇角浮起一抹讽笑。
众人拥着太监进了姜府,门外的百姓不敢多作停留,皆作鸟状散去。
“皇上的事情,又如何是小事?公公辛苦了,请往里面喝杯热茶吧,”姜卫柯笑道,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窦青霜,复又笑道:“公公最近的身子,可好些了?”
“哎呦,还不是那样,”太监扶着自己的腰,脸上渗出些许细汗,喘着气儿说:“这一到这个时候啊,就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寻了太医吃了些药,也没见一丝的好转,咱家呀,怕是要被这个病给折磨死喽!”
“公公可是要长命的,在这说的哪门子胡话?”姜尘宁笑着,同姜卫柯站一起,衬得姜卫柯更高人一等,“老夫的侄女,窦家的孤女,医术高明的很,想必公公当是听说过她了吧?”
“自然听过,”太监闻言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底划过一道冷光,面上却露出一抹笑容来,“起来说话吧。”
众人起身。
“咱家听闻你的医术甚好,想着该是一位妇道人家,未曾想,却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太监呵呵笑着,“咱家这两日啊,不知怎的,就觉得身子不利索,不如你过来替咱家瞧瞧。”
“公公言重了,看病乃窦青霜职责所在,”窦青霜上前,恭敬道:“公公,请您将衣袖揭开,好让民女把脉。”
太监将自己的衣袖拉开,一边让窦青霜把脉,一边叹息道:“许是近日入了冬,身子一时受不住这寒气入体,所以才会觉得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可莫要是什么重病便好了。”
窦青霜把了一会儿脉,道:“公公宽心,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民女现在就给您开一副药剂,三日之后,公公的病便可痊愈了。”
太监脸上挂着一抹笑,“窦大夫还真是厉害,即便是以往的老太医,也不敢妄自跟咱家信誓旦旦的说这病几日便会好,窦大夫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窦青霜眉头蹙紧。
她总觉得这个公公说话的语气怪怪的,莫名的对她抱着一股敌意,她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自己并没有什么机会得罪公公啊!
脑子里想了很多,窦青霜面上却未显一分,谦虚而恭敬,“公公言重了,您最多也只会得这小小的风寒。”
“你倒是会说话,”公公太监心中冷笑一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比那些老太医们说话好听又好看。咱家甚是欢喜。对了,这治风寒的药,咱家的屋中还有许多,窦大夫便亲自去给咱家煎一副过来吧。”
煎药是太医院的事,不过公公亲自下令,窦青霜也没有多想什么,后退一步恭敬道:“民女遵命。”
姜卫柯冷冷的看她一眼,挥了挥手道:“来人呐,送窦大夫下去煎药。”
很快便进来一个小丫鬟,领着窦青霜去旁的屋子煎药去了。
待窦青霜走后,姜卫柯朝太监恭敬道:“公公。”
太监冷笑一声,“你可瞧见了?”
“看见了,”姜卫柯笑了笑,“不过是个小丫头,又何必用得着公公亲自动手?”
“小丫头?”太监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冷冷的看着他,“这个女人竟然能够与世子爷相处那么久还活着,无伤无损的回来了,还得到了那么多百姓的拥护,她是什么人,她配吗!?”
姜卫柯皱着眉头:“公公,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太监冷笑一声,“然后等那个窦青霜将药拿过来的时候,你就趁机,在里面下毒。”
姜卫柯一怔,“下毒?”
“不错,”太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眼神跟刀子一样,像是要恨不得将窦青霜撒碎一般,“到时候你府中大夫必定会过来验证,咱家倒是瞧瞧,在如此铁证面前,那窦青霜,可还有命在?”
窦青霜将药煎好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突然多出了好多人出来,除了太监之外,姜家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且还有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背着个药箱,站在那里,神色严峻的盯着她看。
窦青霜心中疑惑,不过还是端着药走上了前,在众人的面前递给太监:“公公请用药吧。”
窦青霜却是莫名,首先,她刚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太监身边有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其次,公公不过就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别说太医院的大夫了,就是民间的赤脚医生,也能治得好她的病啊!
背着药箱的老者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窦大夫,请将药给我吧。”
窦青霜看了一眼眼前的背着药箱的老者,见她神色不太友好,便将手里的药碗递了过去,然而背着药箱的老者在转身的时候,背着药箱的老者却是趁着众人都不注意,悄悄的药里面撒了毒粉。
背着药箱的老者将药端到了公公的面前,公公太监正要接过,突然那背着药箱的老者脸色一变,将药碗收了回来,厉声道-:“公公,这碗药,您不能喝!”
众人一怔,姜尘宁的脸色已经沉的能滴下水来,声音冰寒如冰,可见心情是有多差:“放肆!”
背着药箱的老者扑通一声跪下,惶恐的看着姜尘宁,“姜大人,这,这碗药,的确不能喝啊!”
太监立即道,“你在说些什么?这药能有什么问题,这可是窦大夫亲自煎的药,你可莫要胡说!”
背着药箱的老者一脸的冷汗,身子微颤:“公公,这,小人不敢骗您,这碗药里,有剧毒啊!”
众人一惊:“什么?!”
窦青霜面色震惊,眸色却是越来越讥讽,姜卫柯心中正嘲讽,却是冷不丁的瞧见窦青霜的眼神。
登时心尖一跳,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