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羡之听贺泰安说海盐闹贼并非坏事,只当是他在劝慰自己,一时也未多想。
贺泰安接着道:“而今天下甚不太平,外患难平,民变四起,朝廷很是头疼。海盐为了筹那‘生祠饷’,逼良为盗,惹出大祸。始作俑者,却是郝知府。不如借此做做文章,不定可以浑水摸鱼,免了本县的银子。”
李羡之道:“而今天下魏氏当权,郝府台是为他修生祠才闹出这样的事,他自然要百般回护,如何去做文章?”
贺泰安笑道:“羡翁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魏氏虽然恶名昭彰,却是十分好面子的,只消换个说法,自然得计。”
赵文徽已然意会,道:“就说他假借为魏氏修生祠之名,暴敛地方,激起民变。”
贺泰安复又笑道:“不错。修生祠又何须这许多银两,多数定是落入他私人腰包里了。魏氏担了恶名,却不得实惠,这样的弹章上去,管保会迁怒与他。”
李羡之听了二人你一言,他一语,心中早已明了,道:“我乃方牧之员,无参奏之权,不知这样的风声由谁放出去的好?”
赵文徽道:“大人不是与京里的张御史十分相熟么?不如去一封快信,请他相助。”
话音未落,贺泰安忙道:“不可,京师远在数千里外,若弹章自京师出,定会惹人怀疑,细察之下,羡翁与张御史的同年之谊自然是瞒不住的,免不得被人识破,牵连进去。”
赵文徽问道:“依贺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贺泰安道:“事发在浙江,弹章自然自浙江上去才合理些。”
李羡之道:“浙江地方官场,并无深交之人,岂能以心腹相托?”
贺泰安道:“而今缉拿党人甚严,但有深交之人倒不可托了。我知一人,定可成事。”
李羡之与赵文徽齐声问道:“是何人?”
贺泰安道:“便是而今正任按察使胡大人。”——不久之前,原来的胡副使已由署事授了正任,正式穿起了三品官服了。
李羡之道:“贺先生玩笑了,我一个七品知县,如何驱使得动一个三品按察使?”
贺泰安道:“前番闹贼,便是胡大人剿绝的,而今叙功才未过多久,贼人踪迹又萌,要是传到朝廷,大概总会问个剿贼不力,冒领军功的罪名。不如将此事透露给胡大人,他总要上表为自己分辩。再者胡按察身负监察两浙官吏之任,由他上表,也无人说得出闲话来。”
听贺泰安说完,李羡之与赵文徽一起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