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彝家小城车站的售票窗口,他知道自己必须与这些人同行了。
他从售票员口中知道那一拨人去往的是三百公里以外的沉睡谷,而沉睡谷的车次极少,一星期只有两班。如果错过这一班,那么他要在这个小城里再呆上三天。三天里可以发生很多事,他可不愿这一路的辛苦没有收获。
时间紧迫,售票员告诉他,车在数分钟之后便要开出。
他甚至连去候车室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时间来思考与那一拨人同行会有怎样的后果。他直接冲进了雨中,在院门口拦住了那辆中巴车。
那个男人壮得像头狮子,他被踢中的时候,全身都疼得抽搐。但疼痛居然会让他无比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从这时候起,又有了一个目标。而寻找目标,几乎是他这些年生活中惟一的乐趣。
他躺在雨水中,一边在抵御疼痛,另一边,他心里已经为那个男人开始忧伤。那个男人身材不算魁梧,却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充满力量。力量只是蛮夫的武器,他并不畏惧,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唐婉。他对唐婉的关心,必将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中巴车在雨中行驶得很慢,车窗外一些低矮破旧的平房显示车子正在驶出彝家小城。雨没有丝毫小的迹象,天空的云层堆积得很厚,像是伸手便可触及。整个天地间被笼罩在一层灰暗之中,马路上好像只有这一辆中巴车在行驶,前方在雨幕中,模糊一片。
谭东在车上睡着了。
他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没有睡觉,在夜里,他总是睁着眼睛守候着唐婉,同时,他需要对抗内心深处潜伏的某种惊惧。没有人知道,包括唐婉,他对夜的那种惊惧甚至比任何一个最胆小的女人还要来得深重。他并不惧怕夜里可能隐藏的邪恶与未知事物,他只在恐惧自己。
他把自己折磨得面目狰狞,身心憔悴。
他站在别人面前,可以轻易展示自己拥有的力量,可是,他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脆弱,那是他的罩门,任何人只要轻易一击,便能将他整个人都击溃。他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出现,所以,他在任何一个时候,都保持绝对的警觉,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坚硬的外壳下。
在车上,他认定了坐在后排那穿黑衣的瘦子就是敌人,与敌人近在咫尺本应更加保持高度的警戒。在车子驰出彝家小城最初的一个多小时里,他确实全身绷紧,像一只蓄力待发的猎豹,随时保持战斗的状态。但那黑衣的瘦子坐在后面神态却很悠闲,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山川风景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