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收下了。今后你睡觉的时候警醒点,我是真的会杀人的!”
钟樑没有笑。
蒹葭猛然站起身来,转身便向外走。
她的背影是轻松而洒脱的,脸上却僵得厉害。眼尾、腮边、唇角,每一处都不肯听她的使唤。她想维持笑容,那些该死的皮肤肌肉骨骼血液却都想让她哭。
哭什么哭?死的时候都没哭!
蒹葭暗暗地咒骂着自己,强装作步履轻盈的样子快步走到门口,掀起了竹帘。
门外却也没有她所期待的清静安宁。
白亮的日光之中,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们,浩浩荡荡地向这边杀过来了。
那一瞬间,蒹葭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无法遏止的焦躁。
她恨极了这样的处境:山戎亡了,她所在意的人都死了,只留她孤身一人披着陌生的皮囊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空有一颗报仇雪恨的心却动不了仇人分毫,不得不耐着性子虚与委蛇装模作样……
接下来,还要跟一群无聊的女人为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斗智斗勇,浪费唾沫和表情。
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样的暗无天日之中熬过去、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无能不这么脆弱、什么时候才能像她的仇人一样随心恣意大杀四方?
还要等,还要等,还要等!
内心的焦灼化作了一团熊熊烈火,烧得蒹葭五脏六腑痛不可当,一腔愤懑自眼中倾泻而下。
安国府众人走至近前的时候,蒹葭犹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秦夫人的眉心微微一蹙,三小姐钟苓立刻越众而出,蹬蹬蹬几步冲到蒹葭面前,冷笑出声:“公主殿下好大的架子啊!新媳妇进门不拜公婆,反倒敲打着公婆来拜你,人到门口了你还爱搭不理的!你是要骑到我们国公府的头上来不成?”
蒹葭惊回神来,这才看清府中老夫人、夫人和几个不认识的姑娘媳妇都来了。
还真是挺齐全的。
大周朝礼崩乐坏,国礼已废。若要论起家礼来,她却是需要给婆婆和太婆婆磕头的。
——她,给仇人的母亲和祖母,磕头?
蒹葭“嘿”地冷笑一声,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钟苓的脸:“你们安国府已经准备一脚一脚踩死我了,难道我就合该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