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田抬起头,冲着他笑了:“昨天,我说话冲撞了您,今天是过来给您赔礼道歉的。”
雷督理听到这里,却是忽然问道:“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张嘉田被他问得一怔,随即答道:“让医生瞧过了,没大事,全是皮肉伤,养几天就能好了。”
说完这话,他对着雷督理又是一笑:“我昨天那么气您,您还惦记着我的伤,真显着我是个混蛋了。”
雷督理垂眼,盯着手中的手帕:“气归气,惦记归惦记,毕竟你的年纪还小,在我眼中,既像是我的小兄弟,也像是我的晚辈,我总不会因为你惹了我生气,就记起你的仇来。”
说完这话,他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张嘉田的回答,于是抬起了头,却见张嘉田睁大眼睛探着脑袋,正仔细的观察着自己。两人目光一对,张嘉田不退反进,走到了他的跟前来,俯身问他道:“大帅,您怎么了?”
雷督理被他这么近距离的炯炯注视着,忽然感觉有些无法忍受,不由自主的向后躲了躲:“我很好。”
他越这么说,张嘉田越要逼近:“您……是不是真生我的气了?”
雷督理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哪回生气不是真生气?哪回生气是气着玩的?忽然间的,他想也许在张嘉田的眼中,自己其实并非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只不过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自己的脾气、命令、猜忌、责难,也都只是总题下面的无数分题。张嘉田把这些问题一个个的解决了,最后便有了成绩了。
卫队长是他的成绩,师长是他的成绩,帮办也是他的成绩。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学生。
想到这里,雷督理抬眼又去看他,觉着自己像是被他欺骗了。
可在张嘉田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之前,两人之间好像还是有真感情的。雷督理自认为还没有那么愚蠢,连小忠臣的真假都分不清。
这样算起账来,是“救命恩人”四个字误了事。救命之恩是没法子报答得尽的,他除非也为了张嘉田死上一次,否则张嘉田就永远都是他的恩人。他要如何才能给恩人一记当头棒喝、还不至于显得自己忘恩负义?难,不好办。
眼睛看着张嘉田,他终于开了口:“生气这种事情,有什么真假。难道我原来都是假生气,故意装样来拿捏你不成?”
张嘉田“扑哧”一声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是真心实意的,一点虚伪的成分都没有。直起身搬了一把椅子到雷督理跟前,他坐了下来,大喇喇的侧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