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诧异不已地意识到那个他究竟是谁。
细雨如丝如雾,渐渐打湿石板路,御花园草木繁植,花意浓重。卫碧神情麻木地拖着那银红色金线绣松鹤的女官长袍漫无目的地走着,细雨微湿了她的黑发,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腮边汇集到了下巴,最后晶莹落地。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如个提线木偶在移动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衣服的下摆已经沾染了许多泥泞,她在一处小院的墙外顿了足。
存雪阁她苦笑着抬头,才想起这里不是上京故宫,是显阳紫耀皇城,他现在住的地方叫香魂院,一个血色梅花盛开的地方。
他好像特别喜欢梅花,存雪阁里也种了好多。
那年她刚入宫,生性秉直不善曲通,又因为饱读诗书得教习女官青眼,倍受同侪排挤倾轧,她难过地躲在没有人的墙角哭。
那是个春寒彻骨的雪夜,墙那边梅影扶疏,暗香流出,有人低笑:“哭有什么用,在后宫里眼泪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武器,对付女人可就不够使了。”
她吸了吸鼻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冒犯的是什么人,只觉得那人的声音分外的好听,还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仪,她以为孤零零住在这小院的,定是哪个被贬黜的王爷皇子,索性大胆问:“那我要怎么对付她们?”
“你有什么?”
“我我有脑子!”她倔强道,或许她的脑子不是最好使的,但她自以为比那些女人强多了,会因为一己嫉妒之心而去排挤算计他人的女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有脑子的,有脑子的聪明人对比自己优秀的人只会报以欣赏,而非嫉妒。
那人好笑地说:“那你还问我?”
十二年了,从那个雪夜开始,她已经仰望了他十二年
卫碧抚摸着那灰白的墙体,闭目深嗅试图想找到那夜的幽幽暗香,然而这个时候是没有梅花盛开的。
她是开错时节的花,动了不为世所容的情注定在寂寞的角落凋零。
最后看一眼那清雅绣楼,她知道他此时肯定在那里,从来她都不会是那个陪伴他的人,她来得迟,也来得不为人所知。
绯雨打开一扇轩窗,雨中人渐行渐远,在榆杨苍翠中渐渐化作银红一点。
“你不去看看她吗?”
连烬正捧着一卷书在读,眉目专注一丝未动,“看谁?”
绯雨合上轩窗,坐回绣架前继续绣着自己的绣品,连烬的注意力仍然在书上,似乎绯雨回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