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交谈回了人形换了一身男装,打算偷偷溜走的关口,君无远远在室内唤:
“秦兄,等你许久了,怎才来!”
阿青气得直想骂娘。回身摆出一个灿烂的笑,挤出一句:“兄台久等了。”
真的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见她进来,林铮热络地打开话题:“方才我与公子正说到这扇面上的题字,不知秦兄有何见解?”
阿青瞟了一眼,这个朝代的文字她也看不大懂,不过画是好画,随口评到:“一般而已。”
林铮不可置信地瞅瞅她,看样子十分怀疑她的鉴赏水平,君无笑意更深,目光一瞬不转地看着她豪气地走来。
反正也被他抓着了,索性胡闹一番折折他的面子。她毫不在意地拿起君无的酒杯,杯内残余大半一饮而尽,随意抓了几把菜肴塞入嘴里,没脸没皮地咀嚼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林铮皱起眉头看着她,似乎是在纳闷无公子怎么会交如此粗俗的朋友。
少年又开口,语调里带了一丝嘲讽:“不知秦兄可有什么高作?”
等的就是他这句。阿青畅快一笑,复又抬手饮了几杯,身心已醉。
此刻外面下起雨来。雷声轰隆而至,雨声如瀑,江心花艇摇曳,浮纱如烟,镂空的灯罩里火光濒临险境。艇内歌舞笙箫,红尘靡颓。并没有酒客因为暴雨而忧心归程,也没有姑娘因为惊慌而放弃调笑。闪电的背景板,仿佛将眼前的场景与整个世界割裂开来,末日将临。春宵良梦,纵死风流。
阿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听顶上雨珠如豆,哗哗迸射,敲击着毡棚。在这疏阔与迷离兼具的声色之下,她举起酒杯,浅浅不满一杯,脸上是浓得快要醉了的潇洒,随手从林铮腰间抽出剑来,朗声诵到:“赵客缦胡缨,吴钩越霜雪。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白衣趔趄,却意外地不羁风流,如此豪迈的诗词与意气,此刻堆叠在她的身子上,在烛光和酒气中慢慢蒸腾。这意气感染了其他人,让他们觉得,浮生不过是这脚下小小的一蓑花艇,尘世也不过如那倾泄的满天银豆。
江心水花攒动,银豆倾泄,击打出无数清脆疏朗的雨声,尘世远了,百年的光景不过如此,这一天,这一江,这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