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祭灶小年那天,青州灰蒙蒙的天幕上血气腾腾。
徐伟贞征战日久,又急功近利,所到之处民众怨声载道,这几月来已有大大小小数十次揭竿反抗活动,各地军阀唇亡齿寒,亦渐渐形成合盟趋势。徐伟贞为留后路,不惜与活动日益猖獗的日本势力相互勾结。
腊月二十二晚,日本机要军官小野寺死在翠鸦楼的烟榻上,经过查实,因一管有毒的烟膏。日方讨要说法,开始于青州进行大规模的搜捕屠杀,整个省内但凡与烟草生意惹上些关系的商贩百姓都不曾幸免于难。
平嫣想白衡与慕子成筹谋了这么久,果然是开始行动了,在日本人身上打算盘,借刀杀人。只是他们也许从未预料到日本人竟这样丧心病狂,他们报私仇的代价竟如此之大。
果然不久后,小野寺的死顺理成章的牵涉到了沈钰成,只因如今青州烟草生意都要经过他手,他亦是翠鸦楼幕后股东之一。日本人虎视眈眈,妄图插手内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千方百计的讨要说法。
这是白衡和慕子成为沈钰成做的局,最后填局的却成了慕子成。
沈钰成不知从哪得来了禾华的消息,以禾华之命相胁,逼迫慕子成揽下所有罪名,由此慕子成因报慕家私仇,设局对付江北,栽赃陷害,故杀死小野寺,这样的说法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天他去寒山庵见了禾华一面。
日照寒林,倦鸟归巢。
因多年双眼不便,她练就了极好的听力。他每轻轻的靠近一步,她必轻轻后退半步,以保持两人之间那截不长不短的距离。最后他不动了,只是静静望着她,那张让他几乎认不出,却又一眼认出的脸,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记忆如枯木扎根一般,狠狠捅进血肉里,疯狂而寂静的生长着。
“施主,贫尼要回去念经了。”她微微躬身,转身而去。
他叫了声禾华,她步子不曾有分毫错乱,仿佛她从不曾是过他的禾华。
禾华早死在当年了。
当日慕子成死在枪下,聂彩蝶为他收尸之后,自焚于室,点一场大火将自己烧的干干净净。禾华也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三人三坟,万千思量,谁也不曾得到什么,谁也不曾带走什么。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是格外漫长。
“佛生,慢点走,别摔着。”平嫣坐在树阴下缝衣服,不时喊一两声。佛生已经将近两岁了,小孩子长得快,衣裳小的也快,要多做一些备着。
“有我看着,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