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平嫣按在伞骨之处的手上,一点点握紧,让她的温度透过自己麻木的掌心,暖苏血脉,直达心底。
这时,他才似乎又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意识到自己尚还活着的躯体,意识到这乱世风烟里,凄迷命途中,还有一人在他身边,陪他熬着,受着,痛着,挣扎着,跋涉着,奋斗着。
他回望着平嫣,热泪盈眶。她的眼睛仿佛一把钥匙,柔柔软软的捅进他的心脏里,微微一扭,就打开他心里的房门。他甚至能听到一声掷地有声的清脆落锁声。
然后,她就那么完完全全,安安静静的填满自己,感知自己的快乐悲伤。
沈钰痕抱紧她,呜呜咽咽的低哭,撕心裂肺的放声,所有压抑结块的万千情绪像开闸的洪水,都在她的肩上,卸下释放。
平嫣踮起脚尖,窝在他的肩颈上,似乎有雨丝风片刮进她的眼睛里,吹得她眼睛酸涩热胀。
她渐渐迷了眼,又不知何时被泪糊了脸。
她依托在沈钰痕的怀里,渐渐没了力气,像一个受尽风霜的旅客,终于在温暖的宿处放下戒备,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心灵契合。
雨似乎又大了些,天边雷电隐隐。她手里的伞却再也握不住,垂落地面,伞沿水珠子甩到她的丝袜旗袍上,刺得骨头疼。
她什么都顾不得,也什么都不想再顾,只肆无忌惮的伸出手,紧紧地,牢牢地,抱住沈钰痕。
这世上仿佛只剩下彼此间火热,剧烈的心跳。
千万次挣扎后,她终于在情之一字中沉沦下去。
......
羽衣的供述遗书交上了警署,革命党人转移枪支弹药一事就此结案,虽然疑点尚在,慕子成倒还算重视兄弟情谊,也有意掀过此事,得过且过。
平嫣甚至觉得慕子成已经识破了沈钰痕的身份。
是夜。
平嫣一身夜行衣,动如灵兔的在青运帮各个房间穿来梭去。
她此行是要偷取羽衣临终前嘱托的那份合同。合同一事与今夜行动她未曾告诉过沈钰痕,他已经为自己在青运帮丢了一回命,她不能再置他于险境,用他的命和再运气打一回赌。
翻窗而入,昏黄月色下,依稀能看到霍三爷正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她点地过去,环顾卧室,把该翻看的地方都翻看了一遍,还是未曾找到保险箱。
不知觉走到了床榻边。窗帘拂动,泛黄的月光穿过树影婆娑,隐晦不明的漾在他的脸上,犹如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