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痕深深盯着平嫣,眼深处锐光明灭,像在围场里狩猎,泛着逼人冷怒,似乎马上就要把眼前这个毫无心肝可言的女人给生吞活剥了。转瞬又似被冷雨淋过,只剩下难以遮掩的灰败怅然。
他耷拉着脸,苍白如纸,一下子塌到被子里,不再动弹。
平嫣微微一愣,心有余悸的拍在他的肩头,连连唤沈钰痕,一直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她甚至都已经觉得他的肩膀正慢慢变得僵硬,身体冰凉。她慌张失措,大脑空白,强分出一丝理智,高声呼叫医生,哽咽着,断续着,不能流畅成篇。
沈钰痕有意试探她,见她这副死了亲夫的惊痛样子,委实开怀,嗓音闲适的开口,“看你这么挂心我,我还是不去阎王那里报道了吧。”
平嫣才反应过来自己跳进了他刨出的坑,一口将将平息的气又窜升起来,不打一处来,冷眼恶言相向,“二少爷还是快去报道吧,趁着人家还没洗洗睡。”
这样刻薄的话再配上她生机勃勃的表情,在沈钰痕的眼里就如吴侬软语,猫挠心肝。
他喜滋滋的眯着眼,也不说话,只掬了一脸浓浓笑意瞅着她,在冉冉曦光里宛如一个坐怀糖果的孩子。
六月中旬,正是青州最热的时节。
几日前沈钰痕不声不响出了院,不知去处。在医院养病的半月余时间,他几乎像狗皮膏药一样,无时无刻不黏在平嫣身边,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话多的像竹筒倒豆子。不过扪心自问,她是喜欢听他侃侃而谈的,天南海北,国内国外,那么多令人眼花缭乱,心驰向往的奇闻轶事,全新风貌。
素日充斥着吵闹拌嘴的病房一时冷清下来,以前的她是习惯并享受寂静的,而现在却感到满满的烦躁忧虑。食不知味,夜不能安。
自手术完那天起,她再也没见过慕子成,旁敲侧击也打听不出他的踪迹。不管沈钰痕的身份有没有暴露,不管慕子成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她本打算暂且安下心,从长计议,可万没料到沈钰痕竟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半个口信都没留下。
她不免惴惴心焦。
“东霞,董少爷有没有派人来送信,二少爷有没有下落?”她捏着帕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在短短几个钟头已经问了好多遍,更没有发觉如今她对沈钰痕的关心已经毫不掩饰。
东霞正拾掇着行李,身子一转,安慰道:“小姐放心,二少爷不会出事的。越是没有消息传来,就越是最好的消息。”
一道被日光拉得颀长的影子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