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砸下来了。
她的心情就如乌云压盖的天气一样,压抑沉重,令人不敢畅快喘气。她的脑海里一会浮现出父母死在血泊里的样子,一会又浮现出九州哥哥的样貌,一会是沈大少,一会又是昨夜沈钰痕开枪的声音......她心里乱成一团麻线,忽然有些害怕再和沈家的子孙牵扯下去。
肩头上按下了一只手掌,并微微收紧,带着温度的宽厚触觉就像一种无声的安慰,抚贴着她极度不安的心。
“昨夜的事,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声音沉静敦厚,平嫣一愣,旋即站起身,微微一福身,垂首不言。
沈大少泰然如山的立着,一字不差的重复道:“昨夜的事,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话里的冷意扑面而来。
“大少爷想知道的,方才在餐桌前我已经全讲了。”平嫣淡淡道。沈钰痕说的不错,有那条人命牵着,他们才是一条浮木上的蚂蚱。她虽与沈大少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合作关系,但他这人精于算计,若知晓内幕,难保不会为系情分,将她这半个凶手拱手送给林督军。
沈大少捏住她的下颌,收紧力气,缓缓的抬起。平嫣顺从的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与沈钰痕的同样深邃浩渺,只不过沈钰痕的眼睛是像一望无边的天际,撒着繁星,缀着月盘,虽风流奢迷,却带着赤子之心的纯良清冽。而他的眼睛更像是隐匿在黑暗中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水,无声无息的暗流汹涌间,有太多看不穿的情绪,太多难以涉足的地方。
他盯着平嫣,漫天乌云似乎都聚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声音自喉咙里滚出来,如破空的闷雷,一字一顿的压迫,“别忘了,你是我的棋子。”
平嫣忽就嫣然一笑,眼角眉梢俱是小家碧玉的温软可人,“我一直记着。”
沈大少一直觉得她的长相和性子像极了秋雾将起时的白菊,孤绝又清妩,长于浊浊红尘乱世,却又在尘世中活得若即若离,教人难觅踪迹。偶尔一笑,也只是浮在面皮上,而方才她那一弯眉眼,浅浅的,如泛着潋滟的秋波,那濛濛的缠绵秋水气似乎直浸到他的眼睛里。
他的心忽就毫无预兆的跳漏了一拍。顷刻间另一只手腕上就传来针刺般的一痛,正是平嫣的指甲掐开了一个口子。沈钰痕怒沉着脸抬头,身体各处顿时奇异般瘙痒麻疼了起来,他捏在平嫣下巴的手指失了力道,平嫣顺势逃脱,环抱着手臂冷冷站在一旁。
沈大少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棋子,可焉知他又不是她的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