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前,学校买回来一套冰棍儿生产机器,这是春节后开始新学期一直吵吵嚷嚷的结果。开学后,教师们议论最多是春节期间的见闻,见闻中共同强烈的感觉是在本校教书最可怜了。张老师说他弟弟所在的工厂除了发年终奖金还发了过年所需的一切,鸡、鱼、油、菜、粉丝、黄花、木耳、猪和牛羊肉以及烹调所需的大料都每人一份发齐了,连卫生纸也发了一大捆。胡老师说他姐所在的公司除了发上述吃食外,还发了电热毯、电热杯、气压热水瓶。大家觉得学校毕竟比不得企业,于是就与本乡的学校横向比较,这个学校办个皮鞋加工厂给每个老师发了一双毛皮鞋价值三十多块,那个学校买了豆芽机卖豆芽老师们分了说不清多少钱,唯独本校什么也给老师发不出……议论从私下发展到公开,终于进入本校校务会议议事日程,冰棍机器买回来了。
原先勤工俭学让学生“学工”的两间房子彻底进行了清除,墙壁刷新了,冰棍机器安装好了。因为一开始就明确是利润性生产,自然不能指靠学生来承担。于是就得雇民工,于是就有几位以至大部分老师向校长成斌申述自己的种种艰难,要求把自己的儿子或闲在农村的妻子招来做冰棍工人。成斌校长的爱人也在农村,春闲无事,他想把身强力壮的中年爱人弄来挣一点收入,面对好多老师的申求而终于没说出口。他对所有申求者都一律说:“好好好,统一研究之后再说。”成校长和吴主任研究出一个最公道的办法,让所有申求者抓阄。抓阄的结果自然是抓中的高兴抓空的也对校长没有意见,因为校长自己也抓空了。没有后门,王老师没有参加抓阄,他的三个女儿早已出嫁,一个独生儿子正在交通大学读书,令好多老师羡慕。
冰棍生产顺利而且质量不错,招来了附近村镇一些男女青年趸取冰棍儿。没过几天,几个教师向校长成斌提出建议,咱们生产冰棍却让旁人把钱赚了,倒不如让老师们自己赚。在成校长和吴主任进一步研究的时候,体育教员杨小光已经等待不及勇敢地闯过禁区,率先在冰棍厂趸了一箱冰棍儿,放在操场上的树底下,让学生们在炎炎烈日下打篮球踢足球跳绳翻杠子,然后宣布休息五分钟:“每人至少一根冰棍儿,有现钱的交现钱,没现钱的跟同村同学借下,借不下的先欠着以后来校时带上就是了。”他每天有四五节体育课,销售的冰棍可以赚七八块钱。有人立即向校长成斌反映了杨小光向学生兜售冰棍儿的问题。成校长找杨小光谈话,想不到杨小光比校长更理直气壮:“你生产冰棍儿是不是给人吃的?是不是只许外人吃而不许本校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