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心里不慌。
二姑给她的谋划是最实际的了,比她自己所能想到的还要长远,她只不过是因为买不起一扎纸一块手绢仨桃俩枣闹气罢了。她现在完全不依赖二姑的“传帮带”了,自己独立行动,进山爬岭收买,钻进工厂家属区出售鸡蛋,而不需跟着二姑,两人目标太大,行动不便。
说来好笑!吕家堡那个大队长组织社员开她的批判会,他的老婆却偷偷来朝她借十块钱,说是二女儿坐月子,她要买四样礼物去看望。一个慷慨激昂地念着发言稿批判她的女团员,她的母亲也来朝四妹子借过十块钱,说是最小的儿子日渐消瘦,脸皮发黄,要到大医院去检查。一般来说,她不给任何人借钱,不致造成自己有很多钱的印象。但是,这俩女人来借的时候,她很爽快地借给她们了。她暗暗地怀着一种报复的恶毒心理,把钱塞到对方手中。让你们的大队长老汉和会写批判稿子的女儿想想吧!四妹子不大光彩的赚钱行为,给你们却帮上忙了!下回批判我的时光,再多用几个厉害的词儿吧!
四妹子走着,甩着胳膊,因为两头不见日头,往返一百余里,全是逃躲大路而专寻小径,她累了,远远眺见吕家堡村子里尚未熄灭的一两个亮着灯光的窗户,腿愈觉沉重了。她看见一个人对面走来,不由得停住脚,要不要躲避一下?是不是队长派了民兵来堵截?
四妹子正猜疑不定,却听见那人远远地呼叫她的名字,竟是建峰。他来干什么?来接她吗?从来没有过的举动呀!村里又要抓她吗?不管怎样,她走不动了,扑塌一下坐在路边的青草塄坎上。
建峰走过来,站在她当面,难受地说:“分……分家了!”
四妹子一愣,猛地站起:“啥时候分了?”
“今黑间。”建峰说,“刚刚分毕,我就出村来找你了。你看,咱俩……咋办呀?”
四妹子不屑地盯了建峰一眼,很不满意他那难过的神情,对着黑天的旷野大声说:“分了好!好得很!我就盼这一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