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这“外路货不懂礼俗家规”啦!“山蛮子不会居家过日子”啦!“吕家倒霉就该倒在这小**身上”啦!正说得骂得热乎,四妹子下工回来,到灶房里去喝水,听见了,随之就开火了。
吕克俭老汉当着三个媳妇的面作了裁决,大媳妇和二媳妇不该私下乱骂,对谁有意见,要说给他或她们的婆婆,由家长出面解决。三媳妇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下不为例。老汉很开明地说,他给三娃子已经说清白了,看病交过药费,剩下块儿八毛,吃点瓜瓜果果,主要是有了身子。而把五块钱全部吃光花净,太浪费了。大媳妇和二媳妇都不吭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裁决。三媳妇呢?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这五块钱,我给建峰说了,日后我还。”老汉对她印象更坏了,听不进道理的蛮霸货嘛!
老汉躺在炕上,一道无法摆脱的阴影悬在心中:分家。这个由他维系了几十年的家庭,一个在吕家堡难得再找出第二家来的和睦的家庭,现在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口。老汉明白,无论妯娌,抑或婆媳,即使夫妻之间,一旦破了口,骂了娘,翻过脸,再要制止第二次和第一百次翻脸骂娘,就不容易了,就跟第一次通过水的渠道一样顺流了,要紧的是千万不能有翻脸破口的头一遭。这种事发生发展的最终结局,只有一条路可寻,那就是分家,兄弟们拔锅分灶,各人引着各人的婆娘娃娃去过日月。吕克俭几十年来看着吕家堡百余户人家都这样一家分成两家或三家,全无例外,现在,轮到他自个儿主宰的这个庄稼院了。
必须采取切实的措施来堵塞这种事件重演,虽然艰难,为时尚未太晚。他在把三个媳妇当面裁判一番之后,立即采取第二步措施,让队里进城办事的会计捎话给二娃子,叫他礼拜天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回来。
星期六晚上,大儿子从学校休假回来了,二儿子天擦黑时也回来了,三娃子本身就在家里。喝罢汤后,他把三个儿子叫进里屋,瞅着三个横看竖看都十分顺眼的儿子,老汉一下子觉得不好开口了,鼻腔里潮起一股酸渍渍的东西。大儿静淑,二儿暴烈,三儿蔫扑邋遢,他熟悉他们的秉性简直比对自己更清楚,不管他们在外工作或在家务农,也不管他们与外人如何交往,回到家中,他们对他一律恭敬,听说顺教,没有哪个翻嘴顶撞,这也为吕家堡的一切老庄稼人羡慕。现在,他对他们怎么说得出那句“分家”的话呢?
未等他开口,大儿子先作了自我责备,把责任揽到他的内人身上,进而推到自己对家偶教育不严的根源上。二儿子效法其兄,说自己做工在外,没有能够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