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病,而是老公公大大方方给她几块钱,让她出去畅快一天,她大概会不停声地要叫“爸”了。无论如何,她达到目的了,尽管争得的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她还是感到了一种报复后的舒心解气。
从土石公路转上通桑树镇的黑色柏油公路以后,车子平稳了。两天没有吃饭,心里饿得慌慌,腰也直不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变得像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在哪儿也站立不稳。她倚势趴在他的后背上,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腰,**抵着他的单衫下蠕蠕扭动着的脊梁骨。离开吕家堡村很远了,熟人见不到了,不怕难为情了。路面平整了,车子也平稳了,他踏得也轻松了,这才问:“你难受得很吗?”
“嗯……”她恹恹病态地应着。
“忍耐一下,马上到医院了。”他脚下踏得更快了,车子呼呼呼飞驰。
四妹子的脸无力地贴靠在他的宽阔的脊背上,他当她真的病下了,急慌慌带着她往桑树镇医院赶着。他虽然对她冷冷淡淡,却怕她病,更怕她死。他老实,一丝一毫也没有觉察出她的用心来。她问:“咱爸给下你多少钱?”
“五块。”他轻轻喘着气,不假思索地说。
“要是不够开药钱呢?”她问。
“那……”他略微顿一顿,“咱爸说,一般头疼脑热的病,五块够咧。咱爸说,要是麻烦病,需得再看,那他再给咱……”
“要是花不完呢?”四妹子试探着问,“剩下块儿八毛的,还要交给咱爸吗?”
“当然……按说应该交给老人。”他说,“咱屋家大人多,没有规矩不成。用时朝老人要,花过剩下的该交回去。”
“咱爸还查验药费**吗?”她挑衅地问。
他不吭声了。似乎于此才意识到她的问话里的弦外之音,含有对他老子的某些讽喻、某些嘲弄、某些不恭,他不回答了。
她也不问了,盘算着怎样充分地使用装在他口袋里的那五块票子,如果花去一大部分买下些她并不需要的药片和药面儿,太可惜了。县地段医院不是吕家堡大队医疗站,每一粒药丸都要算钱的。
桑树镇逢集日,男人和女人把街道上拥塞得满满的,她跳下车子,扶着他在人窝里挤。走到医院门口,她拽住了他的车子,说:“先吃点饭,我饿了。”他说:“看完病,消消停停地吃饭,再迟,怕要挂不上号了,”她执拗地说:“不要紧。先吃点饭。”他无可奈何地调转过自行车来。
她终于扫视到一家国营食堂,走进门口一瞅,她的胃猛地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