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教室里的同学都咧着大嘴朝我笑。
我不好发作,走出教室,向班主任请了病假,回来收拾了书籍用具,就向班长说一声请过病假的话,回到宿舍。
我捆了行李,在校园里静寂下来的时候,背起行装,从后门走出去。匆匆走过学校所在的山门镇的街巷,就沿着小河的低矮的河堤向东走去。我像抖落了满背的芒刺,终于从那些讨厌的讥诮的眼睛的包围中逃脱了。说真的,他们看不惯我,我还看不惯他们呢!他们容不下我,我心里也容不下他们那些粗野少教的行为!
走着走着,我听到背后有人呼叫我的名字,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一回头,就惊奇地站住了,我的同桌田芳正气喘吁吁地奔上来。
“你……为啥要走?”她奔过来,站住,双手叉腰,气喘不迭,水汪汪的眼睛里,气愤、惊讶以及素有的柔情,“嗯?偷跑了?”
“我不想进修了。”我心死而气平。
“那不行,你得回去跟班主任说一声。”她放下一只手,另一只手还叉在腰里,“连纪律性儿都没有!”
“你是什么人?”我不在乎,“管我?”
“我是班干部!”她理直气壮。
我才记起,她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我不屑地笑笑说:“我要回家务庄稼去了!”
“国家刚解放,到处缺乏人民教员。”她说,“**到处搜集有点儿文化的青年,集中培训,也满足不了乡村学校的需要。你倒好……当逃兵!”
我想,既然国家这样需要我,你们为什么欺侮我?我依然瞅着远处,执意要走。
“共产党毛主席领导我们闹革命,翻身了,解放了,自由了!大伙在一块学习,多高兴!”她在给我宣传,“咱们班的同学,都是些穷人家的孩子,要不是解放,能这么自由吗?你怎么能回去呢?”
这些大道理,早听惯了,然而由她一泻而出,却不是说教,有真情在。她见我还不回头,就从我的背上扯被子,说:“我从山门镇看病回来,看见你从街东头走出去了,我就撵你。我不撵你,我就失掉班干部的责任心了。你要是一定要走,也该跟我回去,给班主任打个招呼……”
我只好跟她走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