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把石夯扛上,出去打土坯!舅不死,就是想看见你把瓦房撑起来。”
勤娃苦笑一下,这是他近日来露出的头一张笑脸,尽管勉强又苦楚,仍然使老父亲心里一亮啊!
“记住——”舅舅瞅瞅勤娃,又瞅一眼康田生,压低声音叮嘱,“再甭跟任何人提起这事。你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在康家村,门面敢倒吗?”
康田生连连点头。
“勤娃。”舅舅叫他的名字,悄声郑重地说,“在外人面前概不提起,在屋里可不敢松手!女人得下这号瞎毛病,头一回就要挖根!此病不除,后祸无穷!”
听着舅舅前后不大统一的话,勤娃这阵儿才真正叹服了,睁着苦涩的眼睛,盯着舅父花白胡须包围中的薄嘴唇,等待说出什么拯救他拔出苦海的好法子来。
“你——再甭打她了。你打得失手,她寻了短见,咋办?再说,打得狠了,她记恨在心,往后怎样过日子?”舅父说,“你去找她娘家人,让她爹娘老子收拾她,治她的瞎毛病。省得……”
“唔唔唔,好好好!”康田生老汉对于表兄的所有谈话都钦服,一生只会摔汗水出笨力的老土坯客,对于精明一世的表兄一直尊为开明的生活的指导者,“我当初想过这一招儿,又怕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他女子做下伤风败俗的事,他还敢嘴硬!”舅父说着,特别叮嘱勤娃,“这件事,不能松饶了她;可跟人家爹娘说话,话甭伤人……”
勤娃点点头,感激地盯着舅父。这个养育他长大,至今还为他的不幸费心劳神的长辈人,似乎比粗笨的亲生父亲更可亲近了。
舅父站起来,在门口朝前院喊:“玉贤——”
玉贤轻手轻脚走到舅父面前,低头站住,声音柔弱得像蚊子:“舅——你老儿……来咧!”
“快去给舅做饭。”他像什么事也不知道,也或者是什么都知道了而毫不介意,倚老卖老地说,“吃罢饭,你爸和勤娃还要劳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