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对我的不信任让我意外。
意外之余,是愤怒。
安琪双手托着我的背,他冰凉的手掌摩挲过我才开始重新生痂的刀痕。
“康榕,你身体好烫……”他的脸颊贴在我的额头,“又发烧了?”
作为一个才退烧的病患,我当然清楚,我并没有发烧。
我只是头晕,外加无法发泄的愤怒罢了。
安琪的头靠在我肩头,做仪式般地,一寸不落地抚摸我的身体。
他轻喃,“体温正常,怎么身上会这么烫……”
我不愿推开安琪——那样只会令他更加不理智。
况且,我怎么舍得推开他?
可这不意味着我愿意在一整晚无止无休的疯狂折腾之后,在充满不信任的陌生镜头前配合安琪。
我艰难地轻咳两下,“安琪,我想喝水……可以帮我拿杯水吗?”
安琪停下动作,在我肩上又靠了片刻,终于起身。
“我马上回来。”安琪一面调停摄像,一面套上我的睡衣。
他带上了门,我则来到相机前。
我颤着手指旋动将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的螺丝。
我要在安琪回来之前剪碎内存卡,再摔了这相机——摔到无法复原才行。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玻璃坠地的砰响。
大概是安琪摔碎了水杯。
正好。
我将相机取下支架,在手里翻了两下。
此前,安琪也用这相机拍过一些照片——有我一个人的,也有我们的合照。
似乎还有几张是我为他拍的,构图拙劣的生活照。
我取出内存卡,心头划过一丝犹豫。
尽管我不恋旧,可若与安琪有关……我就会变得婆婆妈妈,连自己都讨厌。
我从床头柜取出工具剪刀,对准卡片的正中想要剪下去。
到底还是舍不得。
我把卡片放回相机,看到自己的照片排成九宫格,填满屏幕。
真特么辣眼睛。
一张张地删,删完这三四百张照片,也需要一段时间。
我深呼吸着,同时慌忙地删着。
因为紧张和疲惫,我的动作并不快。
我心想,安琪知道我做的事,大概会很生气吧。
我并没有准备好迎接他的暴怒。
可我也无话可说。
或许该和他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