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子没闻得动静,就知道她们已闹完了。恰在这时出来,只见芸儿双泪齐下,却是在发怵。“死丫头,还在发呆啊。二郎已经叫饿半天了,你是想饿死他吗?”
芸儿是坐靠灶台,起来时两腿没了知觉,只觉得要倒。疼痛仿佛不在了,只是她表情漠然,像平常一样,像平常一样静默地为她的弟弟做面条。
倒了刚刚的,又重新煮了汤水。
待面条刚过了水,却听柳婆子喝道:“加两个鸡蛋,再添点葱花。”
芸儿哀戚地笑了,“妈,我知道了。”
低头去看被烫红了的左手,估计半个月都动弹不得了。摸一下盘子,都觉得像是被火烧。
因她手废了,所以做事阻碍重重。那面条端上去的时候,迟了几分,她就挨了半天的骂。但整日都是这样,早就麻木了,因此说再多也动不了她半分。
在未渐凉的天中,她却觉此刻如堕冰窟。
幸而在这个家里她还有一丝的指望,那就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甚至已经泛黄了的花。那是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做给她的。可惜斯人已去,她也早就忘却了曾经疼爱过自己的母亲的容貌。在她的记忆里,寻不到一点关于母亲的印象。哪怕是一个破碎的影子,哪怕是零星的瞬间也好。可是那些都没有。
芸儿手中的这朵花,还是后来和母亲一同干活的绣娘转交给她的。这朵花是偷了那些大户人家剩下的料子,然后精心堆制的,怕是连宫里的都比不上呢。她的手一定很巧,相信做的衣裳也会很美。
到如今,她只剩下这朵已经被她的汗渍黄了的花。
芸儿若是不来取它,就不会遭这个罪。但它绝不能失去它,因为没有它,就没有芸儿,就没有家。
等天亮她就回怡园去,再不会踏入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茫茫人海之间,又有哪里会收留她?当年柳婆子一张卖身契,便将她卖给了怡园做婢子,假充了家生奴。若非是姑娘喜欢她,处处护着她,恐怕早就委屈死了。
但而今姑娘要出嫁了,马上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了,她不知道自己未来又将怎么样。也许是配给哪个小奴,也许是被放到外面自生自灭了。但哪一种,她都没个指望。
不禁对着冷月黯然垂泪。
野风阵阵袭,吹透了她的衣袂,直抵心间。
她不知怎地,手紧紧攥着花,开了门就往怡园跑去,好像身后有厉鬼追着她。
芸儿直敲着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