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明摆着手生,用针这么草率确定不是随便乱扎吗?
瞧着好痛哦。
确实很痛的陈宝翻着白眼醒来,糊着血污的视野一片朦胧猩红,听不清似远似近的械斗声,看不清眼前一张张脸,渐渐聚焦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定格在念浅安脸上。
太子妃没事。
他却觉得又痛又冷。
他是不是……要死了?
向来鬼精的脑子迷迷糊糊,忽然绽放的笑容染着血红,却透着释然。
他就那样仰面瘫在近水臂弯中,用尽力气的振袖礼依旧标准而老练,望着念浅安弯着嘴角,嘶声笑道:“娘娘,若有下辈子,您还嫁殿下可好?”
他这辈子,狗苟蝇营,学的用的都是宫里老太监一代代传下来的那一套。
最快乐最简单的时候,竟是认识念六姑娘面对六皇子妃,和太子妃打交道的时候。
下辈子,还叫他在跟前伺候可好?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刚进宫时,他明明最恨那些老太监的做派,到最后,他却有意无意变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那些心底鄙夷厌恶却不能不武装上身的两面光嘴脸,都丢掉,全都丢掉。
下辈子,重活一回。
像康德书那个老鬼一样心宽体胖,像陈喜那个龟孙子一样讨人喜欢。
他也做个自得其乐、简单纯粹的人,可好?
他还跟着殿下,跟着太子妃。
可好?
他静静笑着,虚弱却希翼。
他的徒弟呜咽着不敢嚎出声:他知道,他知道师父虽爱偷说太子妃坏话,但都不是真心并非恶意。和对殿下的忠诚敬爱不同,师父其实最喜欢太子妃,最喜欢太子妃了。
念浅安默然看着陈宝师徒,一脸感动地提溜起陈宝束发,柔声道好,“好是好。不过下辈子太飘渺,还是等你真的翘辫子了再说不迟。”
陈宝徒弟闻言呜咽变惊嗝:昂?太子妃啥意思?师父不是正在翘辫子吗?
“你脸上身上的血污虽重,但喷洒轨迹不合理。多半不是蹭到别人的血,就是被别人的血喷着了。”念浅安感动变高深,忙里偷闲过完法医瘾,捡起滚落一旁的顶戴,默默将陈宝又脏又乱的束发塞回去,“近水说你没事儿,那就铁定没事儿。别自己吓自己,还吓得你徒弟差点嚎丧,大过年的忒不吉利。”
近水嗯嗯附和,“陈总管放心,我刚才已经查看过了,都是轻伤,要不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