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家还得往余次辅府上传旨,管家请留步,不必远送。”
给余府的是明旨,给魏府的却是口谕。
管家心里翻江倒海,面上赔笑谦让,目送由宫卫开道的刘文圳渐行渐远,转眼望向溅起朦胧雨雾的魏府牌匾。
同在朱门坊,魏府沉寂冷清,余府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皇上前脚贬斥老爷,后脚擢拔余次辅为首辅。
斗了数十年的政敌,一夕之间东风压倒西风。
饶是管家见惯风雨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低眼看向围上前的下人,心底寒意又疏忽消散。
眼前一张张脸,或震惊或忧虑或沉思,唯独没有害怕和躲闪。
主子不慌下人不乱,魏府就垮不了。
管家无声笑起来,佯做不耐烦道:“皇上收走的是官印官帽官服,可没说要收走御赐府邸。魏府还是魏府,大家伙的小窝且安稳着,该当差当差该歇息歇息,趁早都散了!”
有人小声附和,“刘总管不曾冷言冷语,又肯收府里送上的打点,可见皇上还念着老爷的情分!”
有人小声嘀咕,“二少奶奶的娘家得了势,余次辅变余首辅,对咱们魏家来说算不算好事儿?”
是好是坏,谁说得清呢?
管家撇下身后一众下人,抬脚往里走,错眼见影壁后转出一角裙摆,忙止步行礼,“二少奶奶。”
他态度一如往常,恭敬而不失亲近,“老爷和大公子领完口谕交出官印后,就召了二公子去外书房,这会儿正用膳吃酒。酒是大少奶奶命人送进去的,二少奶奶这是送下酒菜来了?您只管交给小的,外书房有小的伺候着呢。”
即便只是不曾大肆张扬的口谕,对魏府仍是致命一击。
曾经相爷府,转眼成白身。
魏明义却仍在禁军当值,没有特意赶回来。
而魏无邪父子三个,竟还有闲情吃酒。
魏二少奶奶不动声色地点头,示意丫鬟交出食盒,如来时般利落地转身回内院。
沿途风景入不了眼,泼洒天地的秋雨一声声打进心田。
公爹失势,父亲得升首辅。
她即为公爹难过,又为父亲高兴。
她还以为,她的心已经在圣旨赐婚之后、嫁进魏家之时死了。
余次辅的嫡长女被皇上指给魏相的嫡次子,注定不是好姻缘。
娘家放弃她,她也放弃了自己。
魏家上下不拿她当政敌之女,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