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老闷正在游荡,他很享受这样无所事事的一刻。
走向工厂大门的那一刻,老闷就像瞅见了监狱的大门,心里一抽抽。工人们都管车间叫监狱,比如原来老闷在三车间,大家就会说,这是第三监狱。在监狱里,大家都要争做模范犯人,这样就可以升级为牢头,也就是班组长。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车间班组长可是带了首长的长,这个就厉害了。
就在他犹豫的一刹那,肩头忽然被拍了一掌,老闷肩胛骨都被砸的生疼,这个人绝对带着恶意。
老闷回头一看,竟然是笑嘻嘻的高兴。高兴是跟老闷一起进厂的同龄人,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是脱产的副班组长了。这上班时间能从工厂里面出来买烟,一般工人可是做不到的。看来这家伙跟门卫也混得很熟了。
“咋着?闷总,回娘家来看看啊?”高兴歪着头点上一支烟,一副吊儿郎当稍息的姿势。
老闷最看不上高兴这副样子,在领导面前像只夹着尾巴的哈巴狗,在工人面前像只疯狂的狼狗,在平级或者朋友面前又像一只令人恶心的癞皮狗。
所以老闷一般称他们为狗官,这个狗官用在这些家伙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完全是没有尊严的一群人,他们的尊严只会在一些女工身上获得,那是一种对更底层人的压榨,必须毫无人性,才能做到。对于高兴他们来说,毫无人性太容易了,找到点人性反而很难。
“你现在还是副班长?”
“现在我是副工段长了,咱们集团扩大了规模,现在车间变成分厂了,我们生产线扩容,来了很多新人,我现在是管着50来个人的工段长。我还是负责给他们计分。”高兴说道。
高兴和老闷从小也是一条街上长大的,高兴从小就很上进,从小学就是班干部,不是学习委员,就是劳动委员。因为没考上博山一中,还在家里痛哭了一场,一时传为美谈。
高中毕业后,高兴当了兵,复原回来跟老闷一起进了工厂。高兴的人生完全充满了正能量,时时刻刻都在要求上进,比如在学校是班干部,当了兵就入了党,虽然提干的名额被人顶了,但仍然高高兴兴复员,进入工厂努力工作,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基层小领导。
“老闷,我其实很羡慕你,你看你们家有自己的小卖部。我从小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个售货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穿的干干净净的,活路又轻快。”高兴进了工厂才知道生产线的恐怖,一分钟几千转的磨床,时时刻刻可能炸飞砂轮,一个砂轮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