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梦里视线模糊,隐约可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孩,十一二岁、天真烂漫的样子,正托腮由身后一个婆子梳头。
“好了!姑娘瞧瞧这髻形可喜欢?”婆子温声,慈爱地看着女孩。
女孩自顾自对镜照赏了一番,笑容甜美:“程妈妈的手艺可比我母亲的手艺好太多了,昨日母亲非要给我梳头,却将我打扮成了月老庙的灵树,满头花里胡哨的,看着一点也不喜欢,今日却瞧我,配这髻形,活脱像是换了个人。”
铜镜侧对窗台,红漆首饰盒旁摆着一件白玉花瓶,里头插着几支粉梅,风一来,吹落几片花瓣,轻飘飘划过女孩尚且圆润却已能瞧出几分绝色的小脸。
程妈妈将妆台上的花瓣拂去,笑道:“夫人也是觉得咱们家姑娘天生貌美,自然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的!”
女孩小脸上多了丝与年纪不符的愁容:“说来说去,昨日母亲闹着给我打扮,还不是为了见唐家的叔父。”
“姑娘也是时候该定门亲事了,你瞧玳姑娘,比姑娘还小了两岁,不也早早与成将军家的庶公子定了亲嘛!”
程妈妈口中的玳姑娘是祖父外室的孙女,也便是家里庶叔父的女儿。
本是想安慰女孩的程妈妈没有想到,她的话反而令女孩陷入了无限的惆怅中:“程妈妈可不知,叶玳与那成将军的小儿子到底是相看过的,过两年自可成婚,可我连唐家那位的样子都没见过。”
“姑娘不要担心,既是主君为姑娘挑选的必定是家好儿郎,唐家又是西朝有名的富户,虽无官爵,却也生活安逸自在,姑娘嫁过去定能过得好,且昨日唐家公子的画像姑娘也瞧见了,生得仪表堂堂的,听说又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定不会屈了姑娘!”
“哎……”女孩幽幽叹息一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无趣的话题,转而问不远处与她年龄相当的小婢女:“昨日在接待唐家叔父的筵上可听说了骋儿几时能回?”
小婢女低头回:“主君与老太爷说是快了,就这两日。”
“就这两日……”女孩反复斟酌着这句话,小脸上露出微笑,慢慢起身朝门外走去。
程妈妈与小婢女亦步亦趋地跟上。
就在这个瞬间,迷烟渐渐散开,程妈妈的容貌一点点清晰起来——竟是洛神大典的那个梳妆婆子!
叶凌漪猛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床边正坐着掩面哭泣的乐芽,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好像在说什么死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