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餐桌上一般会摆上三碗菜,但那天不一样,桌上摆了四大碗,除此之外还有一锅汤。
“爸爸今天会回来。”母亲是在跟我解释。她在说完之后才望了我一眼,猛然想起她的聊天对象不定能懂这些解释。
“噢。”我也回应了。最怕这种下意识的闪现会出卖自己,可是我做了二十多年傻子,已经感到厌烦,想要变个样子。
母亲还是自顾自地忙着摆放碗筷,她忘记拿汤勺,于是背过身又去了厨房。
好巧不巧,他准时出现在饭点。手里还提了只黑袋。
“从厂里拿回来的龙虾,当晚饭还是宵夜,随便你。”他把袋子随手往池子里一扔,活的都要被他摔成死的。不过我猜那里面原本装的就是死的。
母亲看到那坨黑物,连忙放下手里的勺,把东西一股脑儿倾倒出来。她打开水龙头,也许水是生命之源,能救活那些奄奄一息的发黑河鲜。“你回来得刚好,去吃饭吧,给你炖了甲鱼汤。”
我瞥向那碗汤,原来里面那只四仰八叉,骨肉松散的烂物叫甲鱼。我把筷子往里伸,想要救出那条粗壮肥满的大腿。它的脚丫岔得很开,脚掌白晶晶,像把水晶做的蒲扇。
他斜了我一眼,肯定是在舍不得他的甲鱼掌,那我越是要当着他的面把它吃得津津有味。饭桌上只有我和他吃饭最大声,此起彼伏的叫嚣从我们含着饭菜的嘴里发出,有时他赢,但通常我不会输。
整顿饭我一直跟他较劲,那只几斤重的甲鱼几乎全下了我的肚,他只配吃渣,大肉他消化不了。我甚至没有放过它的龟壳,吃饱喝足后就玩弄起来。我透过龟壳这边的洞看向那头,正好对上了那人眼神的凶狠。他的胸怀不过如此,都装不进一只畏首畏尾、苟且偷生的鳖。
我感到好笑极了,张开满是油的嘴哈哈起来。母亲感受到了他的愠怒,她害怕得罪他,哪怕是他是个下三滥,她也不敢对这个下三滥说不。母亲让我停止大笑,称我要是吃完就去客厅玩。可我怎么舍得就离开。
我把壳丢到了他的碗里,溅出的汤都到了他脸上,顺便在他的眼镜上砸出了几滩水花。我越发乐不可支,一边等待他的反应。
他的腮帮子已经被咬紧的牙鼓出了型,可他居然没有立即发作。他取下眼镜,母亲识趣地接过后跑到厕所里清洗。他就像做错事了一般大气不出,只是抽出张纸静默地擦脸。他把被油水浸透的纸巾揉成一团丢在碗边,接着用筷子夹龟壳,一下没夹稳,夹了几次都是这样。我想帮忙,上手从碗里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