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说了,工伤而已。”他揪扯着花坛里长势正盛的杜鹃。
“你知道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仿佛一直都在变来变去,让人捉摸不透。”我苦笑道。
“是吗?”
“有时候,我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不需要我的世界上?”他用力揪断那根枝,然后又丢到花坛里。
“我的手,是在做工时被机器切掉的……”从寒低下头回忆。
“我看着它从我的身体脱离,不过几秒而已。”他摸了摸拇指上的切口,过了这么久,切口早已愈合,只是新生组织肆意生长,让它看起来丑陋不堪。
“奇怪的是,我甚至感觉不到疼,仿佛它并不属于我。”
“旁边的阿姨们着急得不行。那是第一次,我在厂里感受到自己是有人在乎的。”他的脸上挂着一种陌生的笑。
“安南,你知道吗?”
“你和寻安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我好像不懂知足啊?”他望着我,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出现在这个世上完全就是意外。也许上帝走神了,在簿上随意画了一笔,然后人界里就多了一个我。”从寒用手在眼前勾画着,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上帝。
“安南,你真的很幸福。”
“我很羡慕啊……”他特意拖长了语调。
“因为我的家庭?”我没有问出来。答案显而易见,提起对他来说也许是种伤害。
“我也很羡慕你啊。”
“至少,你有一个喜欢的人。”
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能让我感到欢喜的人了。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我尝到了它们的咸涩。
从寒起身帮我拭去泪水。
我莞尔一笑,“谢谢。”
我们继续往前走。他走在我的后面,我放慢了脚步,想让他跟上。我们走到一片樟树林里,踩在沙沙作响的落叶上,头顶却是密不透光的浓绿,仿佛置身于一个不分四季,无法感知时光流逝的空间里。我们坐在林子里的一张石凳上,这里似乎很少人来,凳子上长起了青苔,但我们并不在意。
“你喜欢寻安的事,我帮不上忙。”
我不怪他,但他不应该骗我,不应该想到以和我在一起的方式来靠近他。
“可这确实是最好的方式。”从寒刻意在“最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我在这件事上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