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辉散尽度晚年。或三五做伴,骨牌桌上,老汉子们吼的一声:“天九地霸一副响,看你庄家要不要得起。”放牌互看,众皆哗然。于是又洗牌重码,一度再来,兴意正浓,嘴角生沫,有条有理。有诗可证:
平原三尺一方桌,
偏偏儒将一战台。
不论薄利不论名,
苍苍白发搏人生。
这边老婆子端坐靠背椅,围而纷说,静而细听。一时述说着子孝贤良之德,一时诉说儿媳达礼的家常。老来行动多有不便,灯枯油尽耗平生,疾病缠身已尽头。带着孙儿围膝嬉戏的家务。在一日发一分光,活一天发一分热。黄土将近,催人已老。岁月残留之光已悄然逼近,黄土深埋在脖子之上,晚来风景,虽是霞光万丈,却也是回光返照之时。留恋沉醉之景,远去之时不久矣。然叹岁月之流逝为可惜。在世心之安然,去世之时心之坦然。
从六月间一直到八月下旬,气温渐升,烈日如火。佃农们盼望着老天一场雨水,拯救黎民于水火之间。可怜身上衣来口中食。勉强度日,必无余粮,青黄不接之际,荒野杂食遍地,帮助山里乡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年头月尾的饥慌之年,接济过病灾烽火岁月。山野田头之菜,只因逼于无耐之举,并非想象得那么爽口,偶尔一餐,时令之菜,伴油而炒,盐入其味,绝妙可口。只当美食相伴,主食饱肚而可。如一日三餐,过节枯菜,梗筋横生,当顿全食,无油味可言,无佐料可伴,下咽难吞,肛门难出。只图活命,廷续着世代已来的炎黄血脉。蜉蝣尚且争一夕之光,更何况人乎。
水田、土地里开始干枯,眼见得到口的桩稼即将颗粒无收,心急如焚。空守田埂之上,坐卧水田边,无济于事,苍天必不乞求垂怜,命运之神绝不施恩布舍于天下满目乞求的眼光。干旱在继续,泉水流量一度间减少,线量之水在圳内呜咽。水田边,田埂上,佃农们日已继夜守望着坝头、泉水灌概,水田开始干涸、龟裂。一年的辛勤汗水,一年的殷切期盼,全家老少度日的口粮,地主借租者的凶神恶煞般的目光,时刻在催逼。心内惶恐不安,租谷纳粮一粒不可少。今年旱年,可叹连本带利都被老天收了灾荒,没了谷种。佃农的思维空间是如此之狭隘,心境是如此紧闭不开。只是人世间有人常言道:“人争志气,火争烟。”虽不能还衣锦还乡之梦,也不至于一家老少活活饿死。祖上三代积德,决不能于此代断送香火。绝不怪罪心境之器量如此狭窄。一家老少命悬一线,心境之内闭气不通。其心思也狭,其肚量也窄。争执已到了不可避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