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天尚蒙蒙亮这,湛王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就连我这个外人居住的偏僻院落里也没能幸免。随便找来个小丫头一问,才知道文晓公主金枝玉叶昨天跟太后赏雪的时候不小心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不过一夜的功夫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这个神色黯淡的小丫鬟通由此引申到生命的可贵与短暂,叹了一口气:“眼看着太医院里一群太医手足无措,文晓公主怕是熬不过去了。”
“唉……”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心虚看一眼在一旁风雨不动安如山坐着的罹臬慢条斯理端着茶杯装模作样地喝茶,随大流叹道:“太后娘娘平素最疼爱文晓公主,这会儿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呢。”
那小丫鬟道:“可不是吗,王爷一大早就进宫去看太后娘娘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听她这么一说,许久不做亏心事的本神君突然觉得亏心莫名,亏心之余还觉得良心有些许的难安。
半夜,罹臬带着我神不知鬼不觉潜进皇宫里,猫着步子偷偷跑上了文晓寝宫的屋顶。
掀去几片瓦,透过一个小口可以看见窗明几净灯影瞳瞳的室内几个宫娥来来回回忙碌着,一位老妇坐在雕花大床上泪流满面,一声声深情急切地呼唤着文晓的名字。待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就是先前我所见到的那个徐娘半老,风味犹存的皇帝他娘太后吗?
我的姬亲啊,这才几天没见,她怎么老成这个样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正当我这么喟然而叹的时候,听见下面有人声泪俱下,长叹一声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
面对这样悲凉凄苦人间辛酸的情景,罹臬十分冷静:“这老太太今夜怕是得哭晕过去才能罢休。”
话音未落,之间罹臬长袖一挥在黑暗中杀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金光来,冲着屋内躺在床上文晓的替身钻过去。
而后,几声含着泪透着血的悲鸣划破了皇宫上方这片寂静的夜空,沉闷而惨烈,也昭示着从此往后的恩断义绝,文晓再也不是一个凡人。
猎猎寒风里,一身玄色衣衫的罹臬负手立在狭长的正脊上沉默不语,月光洒在他身上出奇的皎洁却也盖不住周围戾气浓重,显得出尘又孤傲。一晃,好就像能融进一片漆黑的深夜里。
“扶末。”
他说:“人间的文晓公主已经死了,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过两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