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罹臬,明月清风撤走了碗筷,支起南面的小窗子来,春风就带着许些暖意和晚间的清爽吹进来。在我身边待了半个月,明月清风已经大约摸清了我的脾气习惯。明月过去把靠窗的美人榻给我铺,清风便极具默契地端过两三盏人鱼烛去。
暮光收敛进黑夜,月光雾霭一样包裹着东宫,幽静又晦暗,似乎一个巨大的囚笼。我虽不务正业,对折子戏这门独特的艺术却是十分的执着。在过去的两万年里,我所念过有关于妖魔鬼怪的所有话本子大约都是这么写的。
其场面必定是昏暗的,最好有月光,惨白而幽深,月光底下老树枝枯瘦盘曲的影子必定交叠重逢,远远望去像是鬼魅伸出的手指,最好还有蛙鸣声蝉鸣声聒聒不绝于耳,以加深这夜晚的幽深可怖。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样明显的前兆,这样阴气重的地方打眼一看就应当知道不是甚正经的宽敞大道,我纳闷这样的地方怎会有人敢走。他既敢走过去,不碰上妖怪岂不是天理难容?
到了这样的地方,我又人生地不熟,是万万没胆子大晚上的往外跑。即便我十分喜欢相思门出门右拐穿过两条走廊对面有一棵比我还大上七万个年岁的老杏树,然,窃以为这份喜欢与叶公好龙无异,它实在不能让我为之斗胆走一遭。
然而,就算我足不出户在几盏亮堂堂的灯光底下安分念书,今晚也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晚上。
书上说,狄冉写不多见地走神在本该批阅的公文上写了‘隔海潮’三个字。灯火辉煌里,我不多见地专注思量。
狄冉心思慎密为人谨慎老成,更不似我顽童心性,又有什么能叫他出了偏差?
我思忖得有些忘我,竟连明月走过来都没注意。
“娘娘,护国大元帅濯祎家的女儿明嫱前来拜访。”
明月趴在我耳边轻声吐气讲这话说出来时,将我吓了一跳的同时亦把我游走在圣主狄冉身上的魂给叫回来了。
我被她吓的不轻,拍着胸脯顺了好长时间的气方才定下魂来。
“护国大元帅家的女儿……”都这么晚了,这家子的女儿竟有胆子进东宫这种鬼地方,真是不枉费他爹护国大元帅的名号,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当真是女中豪杰啊!只是我来十翼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若是真心想拜访结交早就该来了,怎会挑这么个时候?只怕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考量到我初来乍到又不受人待见,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便嘱咐明月道:“你且回了她罢,就说我睡下了,我睡眠不好,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