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李斯顿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
恢复行动能力的第一时间,克拉夫特就抡起木条,像使用铁锤一样砸向墙面,炽热的火光在视网膜上拉出一道耀眼的光弧,随后撞击石壁。
脆弱的碳化部破碎迸裂,内里高温的碎片在接触到空气时再度燃烧,难以计数的火焰奔流四溢。
克拉夫特毫不畏惧地看着这些高温的小东西从耳边、发梢划过,握持只剩最后一截碳化残端的木条走到桌前,用书写板书的方式在桌面上留下黑色的划痕。
那种绘制动作自然顺畅,无异于课程中用石灰块绘制反复观摩的解剖图谱,像是线条早已在平面上用常人无法看到的透明墨水标出,而绘图者只是顺着既有的图形临摹。
他画出了第一笔,那是长且首尾衔接的弧线,占据了大半桌面,木炭的简陋画笔带动整个身体运动,以尽可能完美对称的笔画绘出正圆形的轮廓。
残端的碳块棱角在绘制中碎裂,小火星和火苗闪烁不停,如同用火焰绘画某个发光的物体。仅仅是一个圆形轮廓,那种姿态无需解释,就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它是某种庞大、悬空的的东西。
接着,绘画者以摔打、切割般的方式,凌厉快速的笔触,在圆上扯出一道黑色直线。好像在用剑或者别的锋锐之物挥过。
所要绘制的正是这样一道裂痕,突兀又深刻,破坏了整体的完整性。但如果它是如此庞大的存在,又有什么能在其表面留下这样的痕迹呢?
这并不是结束,更多的裂痕状直线被添加,它们无一越过过圆形的边界,证明克拉夫特画的确实是一个毁坏破裂的正圆实体。
长桌后的两人被刀噼斧凿般的绘画吸引了,简陋的线条中似乎具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非是他们所知的任何画家所能运用的技法,传递其它画作所不能企及的信息。
在一阵不知该评价为挥砍还是创作的行动后,一个布满纵横交错皲裂的正圆出现在桌面上。
这个图桉还存在着某种缺憾,缺乏统御性的一笔,来完整地表达此物,仔细端详它的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哪怕他们从未亲眼见过实物,也能从克拉夫特竭力的绘画中间接体会到神韵。
那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体验,彷佛走出狭小的空间,直面高悬夜空的满月,不为千百年人类变迁所扰的无情天体亘古长存,却能有宏伟力量在它表面留下足以吞没城市的裂痕。
去思考它,被震慑,被本能深处对巨物和伟力的敬畏充满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