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寒凉如水,总在不眠的夜里将人拉进回忆的漩涡之中。
不顾兀自流着泪的双眼,樱乃抱着头坐在床上,一向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脑海里竟在此夜翻涌着,似乎,有什么从深锁在脑海深处的魔盒中挣脱了出来,渐渐叫嚣于那片纯白的境界……
静静坐了一会儿,待那阵头痛稍稍平复后,樱乃起身披衣,走到窗下的矮榻上靠下,望着窗外流泻的月光沉思……
五年前的那个早晨清醒过来后,她缺失了很多的记忆,忘记了很多人,身边的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
身边渐渐又熟识起的人们都安慰她不必勉强回忆,但她总是依稀有一种自己忘却的是极为珍贵的东西的感觉,可一旦试图去回忆却又会陷入深深的心悸与无法控制的头痛中。
起初两年她也常常像今夜般陷入满是黑暗与绝望的噩梦中,可是今夜的梦里似乎又有些不同,那些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着,让她不禁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樱乃摸了摸自己披散下的长发,眼里的温柔凝滞。
她知道自己得了病,虽然回到日本后没有怎么发作过,但她仍然清晰地记得当初在美国时自己陷入昏迷又醒来时身边人眼里隐隐的畏惧,很细微,但没有躲过她的眼睛。
发作的她,一定是很可怕的吧……
樱乃眼里漫开微苦的温柔……
没有痛觉,没有味觉,感觉不到冷热……
哪怕是现在的她,也是个怪人呢……
梦里的光影又在眼前模糊闪过,她解下一直戴在颈上的银质项坠悬于眼前,月光倾泻,耀亮那一方垂下的雕有樱花的圆形银坠。
“吧嗒”
轻巧弹开,其实是很常见的相片项坠,但却又那么不寻常……
樱乃望着层层染开的樱色里那人的微笑在阳光下模糊不清,盛绽的面容只余着淡淡的轮廓……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依稀嚣狂的大笑……
看不清吗?那不是正好!反正这辈子我只照这么一张,现在你们只能拼命把我刻进脑袋里啦,不然以后就见不到喽……
樱乃微怔,对那一闪而过的声音涌起熟悉的感觉,似乎眷恋……又像是……厌恨……
她将项坠握进掌心,闪着潋滟温柔的眼光投向倾泻的月色,轻轻叹着,低低呢喃,“他们说,你是……我妈妈呢……”
寂静的又一夜,唯有月光与心事轻动,谁的眼眸里如墨晕开,染上惊鸿的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