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活到后半夜,他的退了热,听大夫说他是中了点毒,在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过不久就会醒了。
于是曼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打起睦睡来。
林墨一睁眼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面容清秀的女孩坐在床边,用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想动动身子,腹部立马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嘶——”
听见床上的人发出声音,曼娘立马醒了:你别动啊,在不然你身上的伤又要裂了。”
林墨想说话,才发现嗓子也干涩嘶哑:“你........咳咳!”
曼娘非常识趣的给他倒了杯水:“我叫张曼玉,是一个戏子,你现在在梨园,是我救了你。”
林墨抚了抚伤处,她会意道:“你的伤是大夫缝的,还有你中了点毒,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女孩,林墨说:“谢谢姑娘你救了在下,伤好后,在下必携重金酬谢。”
曼娘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更开心了:“不必如此客气。
”财迷,真是的财迷。林墨这样心里想着,对她却不反感,她笑起来时的酒窝竟有些可爱。
两人又互相介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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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对这位林将军的感官还不错,长相俊朗不说,说话做事也很爽快,特别是叫家仆送银子来时,他真是帅极了!
不过他还要在这里多待两天,一是养伤,二是躲避那些杀他的人。
本来她还不太乐意,但是在银子的诱惑下,同意了。
毕竟谁跟钱过不去呢?
林墨住在这里倒是有些不习惯,毕竞将军府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他又比较喜静。
而这儿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一大清早暂时住在隔壁用房的张曼玉就开始吊嗓子了,不时还喝一段正火的《桃花扇》。
林墨虽然对戏曲方面不太了解,但是他还是觉得张曼玉唱戏很好听。
但是,她起得也太早了吧!
太勤奋了吧!
张曼玉却表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说起来,曼娘挺佩服林小将军的,明明身上有伤,每天还坚持练剑,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将军。
她想着想着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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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他们在一起没?”黄衣小姐急着追问。
白衣小姐笑了笑:“那《相思曲》里不是都写了吗?”
黄衣小姐挠了挠头:“那戏里写得是他们的故事?按剧情看,他们相爱了,将军要替她赎身,没想到先去了战场,然后他就........曼娘就自杀了,《相思曲》再无结局。”
是的,本来他们都定了终身的,说好了他回来娶她的,可是为什么不作数了呢?
还记得带兵出征那天,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等我回来娶你。”
谁知这一去,竟是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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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
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无鹫,尸体上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成堆的尸山散发出腐败的味道。
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明天早上又将多几万具尸体,这战要败。
林墨一直都知道,他这次是有去无回。
王家想让他死,甚至用曼娘的性命作为威胁。
因为他发现了王家大肆买guan给丹人,由此来敛财,那些边境小城竟大部分掌握在丹蚩人手里。
他将这些证据叫给了皇帝,王家大部分的旁枝被抄家流放,狠狠挫了挫王家的锐气。
王家气疯了,于是想要借助此次丹人的挑衅,欲将林墨除之而后快。
林墨自己心里也明白,要想将王家扳倒,必须有一个导火索,他就是那个导火索,他死了,就能让皇帝顺理成章的治王家一个,联合丹谋害朝廷要员的罪名。
还有曼娘,他死了,朝廷的抚恤的银子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希望她快乐开心的活下去。
他的胸口中了一支箭,正不断的涌出鲜血,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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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曼娘,我骗了你,我不能回来娶你了。
他闭上了眼,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梨园。
今天日光明媚,戏台上浓妆艳抹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青砖铺地,艳红厚重的帘幔垂落。
古旧的脂粉香里,混杂着些许烟尘味道。曼娘搬走了。
她为自己赎了身,今日是运送战死的人尸体回京的日子。
她早早就起来收拾自己,里屋里挂着的嫁衣还挂着呢。
她绣得可好看了,就等着他回来了。今日他就回来了,她一定要打扮的好看点,他一定会喜欢。
她敷了粉,给自己描了个细细的弯眉,朱唇上再点儿口脂。
她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看起来倒真有新婚的感觉了。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门。
“她是不是疯了?那林将军都死了,她竟然........”
“你管人家呢?她为了将军都不唱戏了,好像《相思曲》都是她为将军写的呢。”
“啧啧,惨,真惨,除了林将军愿意娶她,谁还愿意娶她?她这当将军夫人的梦怕是做不成了!”
人们看见她窃窃私语,有怜惜的,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毕竟他们都瞧不起戏子。
如今发生了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曼娘不在乎,她只想快点见到将军而已。
将军府的门前。
入目一片白。
她看着拿着“引”字白纸帖的奴仆们,在烈日底下将灵枢从大门口抬到作为灵堂的大客厅前,府里的奴仆们拿着管家的搬走留下的银子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平日在将军身边伺候的那几个。
他们跪在将军灵前暗自抹泪,给将军烧纸钱,见着曼娘来了,都围了上去。
“姑娘你可算来了。”曼娘强撑着笑。
“你们将军呢?”
“在那里呢,您若是有话对将军说,我们就先退下了。”说完他们都退出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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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里,林墨的尸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脸上身上的伤口擦干净了血迹,只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豁口。
“林墨,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吗?你怎么丢下我先走了?”
“你就是个骗子!我才不需要朝廷的抚恤银!我只要你啊........你睁眼看看我啊........不是说好娶我的吗?骗子!骗子!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
曼娘绝望地跌坐在他的棺木旁,眼泪晕开了脸上的胭脂,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们都给我说了,你是甘愿去死的。你好狠的心呐........”
突然她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咳咳.......我来陪你好不好?”
她靠在棺木旁,意识开始模糊。
还记得才见他时,一个年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深深地望着她。
罢了,林墨,你这个骗子,我来陪你了。曼娘自尽。
“啧啧,这也太惨了吧!如果我是曼娘,我肯定不会自尽!”
黄衣小姐大叫出声。
白衣小姐神色淡淡:“你从未体会过身离死别,懂什么?人们都说,戏子无情,唱不出真情。却不知,戏子动了情就是一生。”
唉,这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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