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咏阳殿宴厅中,扎姜已将小池塘边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禀告了李耀,虽然李耀的脸色并无变化,但扎姜见他紧握的那只手上骨结泛白微微颤抖,便知他已动了真怒。
“她当真扶焦骁起来?”
“是。”
“他们二人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到?”
“相隔甚远,微臣实在听不到,但微臣看得真切,皇后娘娘的表情,确是忽悲忽喜。”
“忽悲忽喜……”李耀的心中像有人用一根针轻轻划着,一下又一下,不见血,却是疼得很,“她对寡人,倒是长悲无喜的多。”
扎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立在李耀身旁,其时宴厅上的人都已被遣了下去,只有一排排的烛火在微微晃动着,晃动着夜晚的浑浊暗淡,也晃动着难以辨别的人心。忽然,李耀微眯双目看向扎姜,一字一句道:“扎姜,寡人可以信你么?”
“陛下可以像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相信扎姜。”没有一丝犹豫,扎姜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双手抱胸以额触地。他是密林人,这个礼也是密林军中的礼,而李耀静静看着他黝黑的脖颈和宽厚的后背,终于无声地叹了一声:“我不该这样问你。”
“您不该称自己为‘我’。陛下,您如今是皇帝,当自称为‘寡人’。”
“寡人?如今寡人是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个孤寡之人。”李耀松开那只紧握的拳头,在龙椅的扶手上拍了两下,“你与寡人是从密林军中一同出来的,一起爬过死人堆,一起啃过树皮喝过人尿,一起尝过死亡的滋味,寡人为何会改变心性,你也都知道。寡人本该信你无疑,可傅江一事最后那个收场,寡人实是始料未及,长公主因此整个人垮了,这也罢了,连皇后也因此深恨寡人,她说是寡人设计了一切,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可寡人的本意并非如此,扎姜,你知道寡人是不愿意和皇后生分的。”
“傅江一事,是扎姜失察,原本只以为他是要来宫宴上大闹一场便干脆放他进来,却没发觉他竟携带软剑入宫,此事是扎姜一人之过,却连累陛下被皇后娘娘误会,扎姜该死!”
“寡人实在想不通,就为了那个姚今,她竟至于这般怨怼寡人,连腹中龙胎也不顾,整日整夜地耗在那承欢小筑!”
“陛下过往在密林无论经历何种非人的折磨和苦难,心中一直都牵挂着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只为了一个原本就该死的臣属惊着了长公主,且长公主如今也并无生命危险——此事至此,臣亦不解。”
“不,你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