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的信件,且字迹实在是有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到底是个什么体,慕容子华的笑容在嘴边化作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将信纸丢入火盆,直至它燃尽方才取了一张信笺,提起象牙兔毫毛笔,不紧不慢地写道:
好,我答应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落款,没有抬头。慕容子华凝视雪白的宣纸,放下笔,看似平静的北屏山,小小的红荞城中,他从赫都回来已经数日,虽然他的侧妃江映月早就把这里收拾得妥妥当当候着他,一应吃喝住行都不逊于闽国的王府,可慕容子华还是常常夜半惊醒,他调制那最后一副药的情形总是噩梦般时时再现,那浓黑的,微微泛着酸味的药汁,粘稠如胶,十六碗水煎成一碗,浓浓地倒入黑色的药盅之内。
“待冻成块状,每晚用一大勺,温水送服。一盅全部用完之时,皇上的身子,便完全好了。”
一盅全部用完之时,命毕之时——慕容子华握紧胸口的衣襟,仿佛有条毒蛇在细细啃食着他的心脏,微弱而让人窒息的疼痛感,他医术高超,却对自己无药可救,夜深人静之时,那酸楚的药味仿佛就弥漫在周围,他知道这药的效果,他亦知道那个人的身体早已被他调理得脆弱不堪,外表的好气色全是假象,一旦毒发便是无药可医。
是他,是他亲手送自己的血脉至亲上那绝命之路——可他生来便没有第二种选择。每每想到此,慕容子华只得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他不是,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和母妃不共戴天的仇人,灭我雪族的仇人……
这样晦暗的内心,不能言说的痛苦,即使所有的事都如他的计划步步实现,慕容子华的天空仍然是灰色的,有时他伸出双手,甚至觉得这双手仿佛来自地狱,直到他收到了姚今的信。
她说,我没去闽国,因为我得留在九城一江帮你呀,我得派人去挑唆胡族出兵,让李皇焦头烂额、让魏帝麻痹大意、让黑云都在李朝大地上打个尽兴,一时半刻都不回魏境,对你不是很好嘛?
她说,虽然我没去魏国,但是我的侍女阳樱不是也把事都办好了吗?你不是还夸过那个丫头,你的眼光真不错!
她说,你在魏国那么忙,应该没空理我这里的小事吧?若我得空,我去看望你噢!
得空,你会来看望我吗?慕容子华闭上双眼,想象着在那千里之外,遍洒金光的金沙河流旁,那四季温暖的彩云城中,那个人如阳光般明亮,她会是在何种情况下写了这封信,她她那看似并不起眼的小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为什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