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里睡的并不好,常常夜晚一个人望着夜深出神,所以眼里布满了血丝,但此刻,他的眼神里却突然轻松了下来。
他深深的摇头,说道:“我自问为臣者未曾谋私,为将者未曾擅动兵权,天日昭昭,必可还我清白,可若是此刻我跟你一起逃离这里,恐怕就一生再无清白之日!”
韩世忠本来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他目光坚定无比,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无益,于是认真道:“那我便跟你一起到大理寺的狱中,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为你罗织了怎样的罪名?”
岳飞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韩兄,不可!我还
有一件大事想要交托给你和洛北!”
“什么事?”韩世忠问道。
“此次我若入狱,最担心的不过是驻扎在临颍的十万岳家军,牛皋现为军中主将,除了我也只有他能调遣大军,而且他在军中威信极重,但他为人冲动容易受人挑拨,如果不明就里,因我入狱而发兵前来救援,不但陷我于不忠不义的境地,更会令陛下猜忌、坐实谋反罪名,到时候动摇了这支本是对抗金人根基的大军,那便是我岳飞百死都无法赎之万一的罪孽了!”
岳飞双手抱拳,在韩世忠和洛北面前竟是如此大礼,说道:“韩兄,待我入狱之后,你切不可到狱中见我,亦或是面见陛下求情,只要替我稳住牛皋和十万岳家军,便是对我岳飞再造之恩……”
韩世忠知道岳飞所说不错,若是岳家军真的为此而私自离开临颍,向临安赶来,那一定瞒不过朝廷的眼睛,甚至有人会因此而高兴不已,那样一来岳飞就算是一身清白也永远都没办法洗清了。
他不禁叹息一声,双手紧紧握住岳飞的手,眉宇之间虽还满是担忧之色,但不禁对岳飞的报国之心更为敬佩。
说完,他们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对话声,岳飞淡淡而笑,说道:“该来的既然已经来了,我若不出门相迎,怕是空惹人耻笑了!”
他刚要往出走,又注意到洛北双拳紧握,眉目之间竟变得极其古怪,双瞳已然转黑,不免担忧起来,沉声说道:“洛北,可还记得岳伯伯曾与你说过的话?即便有一天我身首异处,也绝不允你因为我报仇而徒自开启杀戮之途,若是不然,岳伯伯便死不瞑目!”
岳飞和韩世忠已经走了出去,洛北却怔怔的站在原地,岳飞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耳畔,曾经的谆谆教诲也都袭上心头,他望向岳飞走出去的背影,原本心中正要缓慢悄无声息建立起的某种坚硬竟在此刻瞬间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