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忙把陈见浚扶起来,用枕头垫在后背让他坐稳,旁边小宦官端了清水过来。因为张惟昭说陈见浚最近不宜饮茶,所以只有清水。
张惟昭递了一根干净的麦秆,给陈见浚吸水喝。他最近手抖拿不住茶杯,又嫌旁人用勺子喂他水喝着不方便,所以张惟昭才想了这个法子。
陈见浚喝了水倚在床头,举起自己的手来看,只见两只手还是抖个不停。陈见浚气得在床席上摔打自己的手:“这破手怎么还是抖!”他最近情绪不受控制,就跟三岁小孩一样没耐性。
张惟昭过来在他两只手下各放了一个厚厚的织锦垫子,说道:“陛下今天手脚还是麻木的,摔了也不觉得痛。等明天恢复知觉,痛得还是您自己。”
陈见浚暴躁道:“你是什么庸医?连这点小毛病也治不好!”
张惟昭并不害怕,也不恼怒,道:“看来陛下是大好了,骂起人来精神多了。”
陈见浚更生气:“只有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张惟昭道:“因为我恃才傲物、恃宠而骄、目无尊长、野性难驯。我仗着只有我们师徒能治得了陛下的病,所以说话就是这么放肆。”
张惟昭把陈见浚想要骂她的话都说完了,让陈见浚反而无话可说,气得又隔着垫子把床拍得咚咚响。
墙角怀恩站在那里,低着头垂着眼,只当没看到。反正张惟昭说了,陛下心中的躁郁之气不能一味窝着,得发散出来才好。只是谁敢这么让他发散?除了张惟昭。每当陛下要“发散”的时候,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
陈见浚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明知无论他说什么,张惟昭都能给他顶过来,但是他还是要找她说话。
放眼天下,也只有以前金贵妃敢这么跟他顶着来。但是张惟昭和金铃儿又不相同。金铃儿和他顶撞,经常会拿着之前对他的抚育之恩、陪伴之情压服他,让他心生愧疚,不断满足她的要求。张惟昭却是很有她自己的一套主见,即便是陈见浚触犯了,她也会顶回来。陈见浚有时候会很奇怪她那一套看法哪里来的。
比如她总说大家都要把彼此当人看。别人对她要这样,她对别人也是如此。陈见浚理解她要求尊重和体面的初衷,毕竟她虽然出身微贱,却是如此有才华、见识和灵性的一个人。可是那些庸碌无知的奴婢,凭什么能和皇室贵胄们平起平坐?
再有就是,张惟昭虽然对他很恭敬,但是骨子里并不怕他。这也让陈见浚又是恼怒,又是不甘心,但是在这恼怒和不甘心之后,却还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