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阖带来的空气振动,让放在书桌上的那本书,也轻微翕动着书页。
这本英文书,是骆绍槿在南京读书时买的。近来闲而无事,她便打开它重温。一支玉钗子别在书中,做了书笺。
妆台上那盏玉瓷座洋油灯,还算明亮,此时将一束光投了过了,清晰地映出封面上那一行印刷字:
WutheringHeights.①
…
正院里乱哄哄地,一堆堆妇女孩童哭成一堆。一队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在旁边。
“你们既做了骆家的女人,便应该知晓。这平常时大可享尽富贵,但摊上这危急时刻,也得有殉难的节烈忠贞。人生在世,人前光鲜,身后也得光鲜。那才叫堂堂正正。”
绸布长衫的骆老爷子暴跳如雷,胡子乱吹,手里的拐杖早就不晓得甩到哪里去了,两手抖抖索索,嘴里振振有辞。
“好,你们、你们既然害怕,那么我、我就让你们十七姨先带这个头,你们谁……谁看见十七姨了?”
他转动着身体,打量着四下里,找寻着,倏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躲在一干老妈子后面,忙几步奔过去,一把拽起了她,“十七妹,她们那些小辈,心气不足,你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你给小辈们带个头。”
这个娇小的女人,约摸三十来岁,是骆老爷子最宠的小房,也是这些年来,这骆家大院里最风光的女人,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珠玉器,吃的是山珍海味,连带着她在湘东的老家,也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起来,成为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头面人家。
夜沉沉如墨,风呼啸着掠过户外。
骆绍槿的闺房内亮着两盏灯,将整个房间照得明暗深浅不一。
一盏是南洋产的玉瓷座洋油灯,它被安放在妆台上,现正散发着明亮而温馨的光辉,涂亮了金丝楠木妆台和玻璃奁镜,也涂亮了镜前那一排外观精美的胭脂盒子、水粉瓶儿、雪花膏盒儿,另外还有三两个闪着幽光的铁菠萝。
另一盏是挂在门边墙上的德国马灯,它发出的亮光,则照亮了古香古色的书架书桌,以及明清风格的金丝楠木架子床。
室内的陈设既雅致又洋气,既大气又温馨。
倘若不是枪声和手雷的炸响,仍时不时在外面的暗夜里响起,那么,这时光静谧的香阁内,倒足以演示岁月静好、万物安详。
骆绍槿和衣而卧,沐浴在明暗不一的光影里。
她实在是太累太乏了,以致于侧卧的身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