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回过神,他便站在小院了。
看着她朝气满满地同儿子嬉戏,笑意盈盈与嬷嬷说话,关照一个下人的起居与心情。
谁来关注他!
太子心底一股不平之气直冲而上,突然很想打破眼前的安然喜乐,便吼了一声胡闹。
没等他继续发作,她果然先数落了他一通。
那个大大的白眼也翻得他极舒服。
太子咳了一声,大马金刀坐下。
酸枝木的椅子上铺着碎布拼成的垫子,远不如其他院子里头的坐着舒服,屋子也逼仄,小妾也不如其他女人面上小意逢迎,可他愣是不想走。
“光着头像什么样子。”
太子听见自己温和的声音,那点强撑出来的怒气像是徒有其表的纸老虎。
“德容言功白学了?儿子还小,在他面前要注意规矩。”
他紧盯着她,瞥见她嘴角微微一撇,草草朝他行了一礼,口上应是,心里又嘀咕嫌他成天就知道规矩规矩,死板板的没人味儿。
也是,其他人对他面上规矩都做得特别足,可何曾有几分真心?
还不如她这般没规矩,虽然总是腹诽于他,却是真心为他好的。
虽然她总是嘴硬,嫌弃嫁他是命不好,却要跟他一条道走到黑的。
走到黑,是死同穴?
到了黄泉地府也不愁没个真心人陪他。
太子喉头梗着的那口气倏地就散了。
然后他就恍然回神,他怎的这样快也被她带得不知所谓,动不动就想到死。
不吉利。
太子嘴角微勾,看她回身去翻简朴甚至在他眼里可称得上简陋的首饰盒,随意拿了支玉簪子插上,应付了事。
他知道她啪地急急合上的妆奁里,空荡荡的,不剩几支能见人的首饰。
都被她偷偷拿去当了。
给他儿子换吃食,换药材,还要开铺子,给他儿子攒钱娶媳妇。
那是他儿子,可她却养得像是孩子真没了爹一样。
太子瞧着她瘦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单薄得像纸片的身板,还有消瘦脸颊上比常人大一圈的盈盈水眸,心底又泛起另一种酸涩。
皇家,无亲情。
太子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底悲凉又自嘲。
他蓦地起身,自桌上新插瓶的艳俗红菊里掐了一朵,轻轻插在她鬓边。
他看着惶然无措乖巧站着的小妾,轻而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