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江宁如蒸笼,拿大木盆盛放窖藏的冰块,寝殿里倒也清凉,人心里的闷热却是难解,刘直得了赐座,坐在张晏的下首,小心翼翼的听着皇上将他跟张晏找来发牢骚。
“朕看中的人,难道当个副帅的资格都没有吗?”永兴帝紫金冠下的脸色沉如紫枣,说话时颔下短髭微微颤着,可见他内心对庙堂之上的沉默十分不满,“诸权皆集于御营司,六部有其名而无其实,终是有其利也有其弊。”
“皇上所虑甚是,不过诸相或许也有他们的想法……”张晏模棱两可的说道。
宁王在江宁登基时,江宁六部本就徒有虚名,还不能承担起力挽狂澜、重整乾坤的重任。为应付当时混乱之极的形势,在政事堂之外设立御营司,并下设军领司,掌握天下兵马、钱粮,御营司诸使,由诸相兼任。
这一举措,较好的应付了最初两年的混乱局面,但也实际使得朝野的兵权、政权、财权,都集中在诸相手里,六部给架空。
这也使得永兴帝有什么谕旨都必须通过诸相,而下面的官员有什么奏章,也都必须要通过诸相才能转呈御前。
当然有什么奏章,诸相认为是不应该给皇上看到的,自然会直接抽选搁置不议;或者宫里发下来的什么谕旨是不合规矩的,就会谏回——相位之重,是立朝开国以来所未见。
虽说御营司设立以来,还没有明显的弊端露出来,但在新建寝殿等事上,屡屡给陈西言等人驳回来,要说皇上心里没有怨言,刘直心里也不信。
便是这回,谢朝忠领兵之事,江宁城里沸沸腾腾的议论了大半个月,偏偏庙堂之上毫无动静,掰开手指头想,也知道是陈西言有心压制所致。
刘直琢磨不透张晏的心思,也不好在张晏面前妄言,顺着皇上的语气,说道:“每听奉安伯议兵事,都觉得甚有道理,或许是微臣不识兵事的缘故,一句话都驳不得,想来当个副帅是绰绰有余的……”
谢朝忠爵封奉安伯。
刘直的话,叫永兴帝心情舒坦一些,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兹体事大,终不是三言两语能决定的……”
张晏、刘直叩安离开寝殿,拾阶而下,张晏问刘直:“刘大人,你以为谢朝忠真甘心屈在岳冷秋之下当个副手?”
刘直当然晓得谢朝忠不会甘心给岳冷秋当副手的,但皇上的口气已经渐缓,也无意一下子就让谢朝忠独立统兵,总是有个台阶可下。
“皇上的心思,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我们做下臣的,就要替君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