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儿子告别的那个晚上,乔建军做了一晚上噩梦。都是曾经熟悉的噩梦,时隔好久,又卷土重来。
他梦到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孩,坐在窗下,一丝不苟地做着针线活。她沐浴着夕阳,娴静而温暖。
听到他回来,女孩温婉地笑了:“二哥,你回来啦?”
在梦里面,他听到女孩爽朗的笑声;他看到她在村口张望,她抱着一个小婴儿,轻轻晃动身体,对小婴儿细语呢喃。
突然,一束白花花的灯光从天而降,如同一阵晴天霹雳。女孩在灯光里拼命奔跑,急促地喊着“二哥,二哥!”
然而灯光越来越近,车声呼啸而过,有人在放肆大笑,那张开的嘴像是一个黑洞,须臾之间,一切归于平静……
“夕云,夕云……”
乔建军喊着她的名字,一骨碌醒了过来。
天蒙蒙亮,可能是窗户没有关严实,白纱窗在微微飘动。
乔建军坐了起来,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妻子的手搭在额头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很显然,她醒了很久了,那她肯定也听到了自己呼喊的那个名字。
“对不起啊……我又梦见夕云了。”乔建军充满了歉意。
李兰芝叹气道:“没什么,我怎么会跟夕云计较?”
为感谢妻子的通情达理,乔建军亲昵地搂住了她。李兰芝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拍飞了:“干什么呢,孩子还在旁边呢!”
乔琳在一旁的单人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被子都被她踢到了地上。她不停地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十分香甜。她穿着一身小熊睡意,再配上这幅睡姿,大概就是对“无忧无虑”最好的诠释了。
“她把被子都给踢了,你醒着,怎么也不帮她盖上?”
李兰芝冷眼瞅了女儿一眼,说道:“盖了两次了,她属猴的,一给盖上就踢了。”
老两口再度陷入沉默,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儿子心里住着一个薛冬梅,乔建军心底也压着一个忘不了的姑娘,她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陶夕云。当然,她本人要比这个名字美好千万倍。
李兰芝冷不丁地问道:“老乔,夕云走了多少年了?”
“过了这个年,就是二十三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活到咱们这个岁数,很多故人的面孔都模糊了,可夕云的样子我还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乡亲们都说,夕云是咱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李兰岚还不服气,她每次看到夕云,都可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