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清晨的薄雾中,陈胜蹲在街边儿,吐得稀里哗啦。
陈刀站在他身后,轻轻顺着他的背心。
陈胜头也不回对他摆了摆手,“刀叔,我没……呕……”
陈刀:“别强撑了,都吐成这样了,还没事?”
陈胜努力摆手:“我真没事,就是恶心…呕……”
他生平参加过无数场宴席,自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但昨晚这场夜会,是最令他感到恶心的一场宴席。
没有之一。
吕政口中的粮食,一粒都还未抵达陈县。
但在昨夜的宴席上,却已经完成了分割。
是的!
已经完成了分割!
就像分猪肉一样,你切后腿、我切五花……三下五除二的将还在路上的五千石粮秣分割得一干二净。
行商陈家凭借着五家联盟之首的地位,也从这头大肥猪上切下了一大块肥肉,三百石,近两万斤!
好像没什么不对!
所有人都很满意!
欢声笑语都格外的真挚!
陈胜也本该很满意,这一批粮食入手后,家里的小崽子们,每顿也能多加两个蒸饼了。
可不知怎么的。
他就是感到恶心!
恶心得就像是胸腔之中的心肝脾肺肾个都已经腐烂了,每说一句话,腐败的恶臭就顺着喉咙往外涌。
可偏偏,强大的理性还制约着他,让他笑容满面的不断端起酒樽,与每一个醉眼朦胧的凑到他跟前与他拉关系的陈县二代攀谈,玩笑。
他不算好人。
也从来就没有一定要做个好人的觉悟。
但参与到昨夜这场宴席中,却令他觉得,自己连人都快要不是了……
“呕……”
将腹中所有的汤汤水水都吐了个干净后,他终于觉得心头的翻涌之意平息了一些,他抓着陈刀的手臂正要强撑着站起来,眼角的余光忽然察觉到一群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一回头,就见到一群小乞儿站在薄雾当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前的这一地秽物吞咽口水。
他们最年幼的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最年长的也不过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一个个头发板结成鸡窝,身上的衣裳也破烂得像一堆烂布条,一张张乌漆嘛黑的小脸儿肮脏得只能勉强看到一对儿浑浊无光眼珠子,放眼望去,连男女都分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