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乡的那天起,安广茂就从家里堆积如山的杂物间深处,找出了这把斧子。每日早起磨洗,到今天,总算锋利得可堪一观。
这棵树,也是从安晴出生的那天便种下的。
轻抚着粗壮的树干,安广茂举起了斧子,努力睁开眼睛,借着星光,琢磨下斧的位置。
第一斧一定要砍得平稳,砍下去了就不能改道,要稳稳地把树根一半给劈开,这是叫一马平川。
安广茂劈下了第一斧,没劈歪,却比想象得矮了些。他拿手比划了下,没多大问题,只是接下来往里砍就得费劲了。
又往四周补了两斧子,看着差不多了,安广茂绕到树背后,把斧子抬到了稍高点的地方,稳稳地一斧劈下去。愈发得心应手了。
他又不是个樵夫,做这事难免生疏。然而这一辈子就算把再多木头给劈歪了砍断了,却唯独这一棵,无论如何也不能坏事。
风儿呼呼吹过小院,叶片婆娑着,树冠缓缓向一旁倾倒下去。
安广茂晃了晃,似是没能避开身子,眼看着要被大树击中,屋檐下的安南和安兴国连忙冲了出去。
“别过来!”
一向仁慈的安广茂,却在此时尽最大的嗓门,喝止了两个儿子。
大树险险擦着安广茂的身子倒了下去,树枝刮花了他的脸。安广茂却浑然不惧。
安兴国和安南停下了脚步,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之情。
安广茂缓缓走到那棵倒下的樟树前,手持着斧子,一点一点地削去树上多余的枝叶,只留下粗壮的树干。
根座上残余的木材,做成首饰盒。安广茂这些年攒钱买的明珠吊坠、翡翠镯子,一股脑都放进去。安夫人年轻时家里也还阔绰,玉镯子便买了二三对,这次是说什么也都得全拿出来了。
从树冠往下数的那半部分,斩去多余的枝叶,凿空中间,整捣成平实的衣箱子。除了出嫁那天必穿的嫁衣,四季衣裳、替换的鞋帽,更是一件也不能少。
从树根到树中段,一大段既轻又结实的木头,对半劈开再钉实,然后就要把后屋晒了好几天的那对蚕丝枕被收好放进去了。
安广茂一边想着,一边挥动手里的斧子。这边砍一下,那边敲一下,边想边做,困了就灌上一碗冷茶提神。
安南提来了墨尺和钉锤,安兴国也去里屋搬出来两张凳子,在倒塌的樟树旁坐下,顺着安广茂划出来的木头敲敲打打。
安广茂斜眼看着,没有作声,埋头继续干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