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赵无安坐在床沿,借着桌上昏黄烛火翻看经卷,膝边放着暗红剑匣。小屋幽凉,窗前玉兰微摇。
窗边有人影一闪而过。赵无安敏锐地抬起头,盯着那摇摆的玉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啪地一声合上经书,烛火被这一举动惊得猛然一晃,映衬得他墙壁上的影子也摇晃了起来。
赵无安神色凝重,走到门前,伸手拔下了门闩。
木门吱吱呀呀向后退开。
站在门前的人,与赵无安已有数月未见。
夜色映衬下,他那原本油头粉面的脸上,少了些肥腻,反而多了些沧桑。唇角的胡子横七竖八地长着,头发更是乱得像鸟窝。一身衣裳不知多久没有换洗,上头除了深黑污渍,似乎还有干涸的暗红血迹。
然而即使模样狼狈,那人也丝毫不见外,赵无安一开门,他就大摇大摆走进屋内,就着桌子坐下,长舒出一口气,一副快活神气的模样。
赵无安努嘴道:“你倒是自在。”
“我老胡在什么地方不自在?”胡不喜嘿嘿笑了两声。
没错,深更半夜跑来赵无安门前的不速之客,正是前两浙总捕头胡不喜。
赵无安转身去提茶壶。壶中只剩下一层浮沫,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盏中剩余的茶水倒在一个空茶盏里头,递给了胡不喜。
“谢谢老大!”胡不喜欢天喜地地接过,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赵无安撑着头坐在床沿,看着他渴饮凉茶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问道:“没回过两浙?”
“在扬州门口转了一圈,调头就往北了。”胡不喜抹了把嘴,不以为意道,“那一晚来柳叶山庄的,不管是吕全策,还是那几个让我们杀了的刺客,全都是江湖上标榜的正派人士。虽然被代楼暮云杀去大半,但剩下的还是一心想找我麻烦,我一合计,杭州也是回不去了,索性就往北上,一路跑到庐州,想起来老大你就在这附近,我就过来找你咯。”
赵无安抹了把汗,哭笑不得道:“庐州在扬州西边啊……你确定没跑错?”
“嗨,那时候恨不得半个扬州城的人都在找我,躲人就晕头转向了,哪还分得清什么东西南北。”
胡不喜不愧是胡不喜,喝口茶的功夫,就已经如此从容地承认了他路痴的本质。
即使遭到误会和追杀,他也并未对江湖中人大开杀戒,而是选择放下一切离去。失了两浙总捕头的位子,被正道中人污为魔头,在旁人看来已是深陷绝境。
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