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红云刚刚退去,扬州又很快地笼上一层灰,把太阳牢牢遮在云后,虽然没了阳光照射,天气反而更热了许多。
姬晴捞起脚下一朵云团,揉了揉,掌心微湿。没一会,云团被扔到白衫少年脸上,少年一个反应不及,淋得半身湿漉。
夜麟抹了把脸,苦笑不已。
姬晴打趣道:“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入神。”
夜麟道:“等九州转弯这一圈,我很快就要走了。”
白衫染墨,少年衣襟上的黑龙已经到达胸口,要不了几日便要进入心脉。
姬晴眉睫轻颤,问道:“嗯,我看到了,那你还回来吗?”
夜麟摇头,“神州待了十年,治病的法子没有找到,坏人也没有扳倒,始终没弄出什么名堂来,好像我一直在虚度光阴,挺失败的,可能他不会让我回来了。”
姬晴拨弄着身边的乌云,漫不经心:“‘他’是谁?和我说说,可以吗?”
少年沉默。
姬晴藏好心情,便也以同样的理由安慰夜麟,她道:“没事的,不想说也不打紧,把秘密藏在心底就好了。”
夜麟吐出一口郁气,笑道:“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话,我和你一样是孤儿,他之于我一如剑祖之于你。”
剑祖之于姬晴,如师如父,至亲之人,姬晴不能理解,为什么夜麟好像不太愿意提及他的师傅。
姬晴问道:“我能看看吗?”
夜麟没拒绝。
透过心门,姬晴的目光第一次探进少年内心,然后,姬晴看到许多,明白许多——
原来,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都像剑祖对待姬晴那般好;
原来,不是天底下所有为人师者都会循循善诱、孜孜不倦地教导徒弟。
姬晴很幸运,她遇到了剑祖,生活之外她还拥有一切,力量、地位,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
夜麟很不幸,他待在与姬晴相反的另一个极端,每天奔波于用以活命的一点物资,还要独自面对世间接踵而来的无尽恶意。
如同走马观花,夜麟的前半生在她眼前一点点掠过,不知不觉,姬晴脸上多了两行清泪。
时间缓缓过去,扬州下起大雨,云间亦有雨靡。
直到那一幕,姬晴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她蹲下身,捂着嘴,不敢再看。
心在颤抖,肩头也跟着难以自制地颤动。
没人知道姬晴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有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