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吴兄,吾确实很想知道,大夏开国太上皇龙驭归天之后,辽国韩昌是否会挥戈西进,与吴安侄儿决战于漠北,只不过,”王侁转动着酒杯,悠悠道,“吴兄如今身在宋国,侁为大宋社稷朝廷计,倒要千方百计保护吴兄的安全。若有万一,夏国皇帝与辽国韩帅联手一击,这中原之地只怕是又要血流漂杵了吧。”他言下颇有憾意,似乎真的认真考虑过要把吴英雄留在宋国,
吴英雄皱了皱眉头,叹道:“安儿在你等眼中,竟然是个残暴好杀之君么?”他顿了一顿,又道,“韩昌乃萧绰爱婿,尽心辅佐大辽,功勋卓着,又怎会和安儿联手攻宋。”他端起酒杯,与王侁手中酒杯一碰,笑道:“王兄见事不明,也老了。”
王侁道:“残暴未必,杀伐果断却是远胜吴兄你啊,魏文帝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孙仲谋不过守业之君而已,怎比得吴兄虎子,十年间向北拓地数千里,多少羁縻的部落在利剑之下变成军士荫户,夏国铁蹄北到终年寒冰之海。”他喝下杯中暖酒,又道,“吴兄可知,韩昌将夏国太上皇画像悬于书房,与韩德让像左右并列。”
吴英雄颇有些感慨地道:“德让兄有子如此,亦是无憾。韩昌实心纯孝之人,只可惜苦了他自己。”
王侁哑然失笑,道:“吴兄这评语,晓得韩昌厉害的人都难以置信了。”
这十几年来,韩昌逐渐接掌了原先韩德让的权柄,甚至犹有过之,他将辽国北方叛降不定的女真、室韦、蒙古、高丽等部,与原有的亲信汉军、汉民,按照夏国军士荫户制度编组起来,以孙武子兵法之“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为名,新立四军。为了把田地和民户都分给能打仗的勇士,他铁腕镇压北地部族和辽国国内契丹贵族的反抗,却深得受了他好处的女真、室韦、蒙古勇士之心。
韩德让在世时,韩昌便不欲在父亲卵翼下的南京道,远赴东京道为官,开掘铁矿、煤矿,辽国原本就擅冶铁,如今盔甲兵刃坚锐,其中以步卒铁浮屠、重甲连环马军最为精锐难当,不但威震北国,宋国几次试探性地攻击都吃了不小的亏。
送走王侁,吴英雄来到甲板底下的舱室,在这艘大船的舱室里,整齐地放置着数十个木箱子。正徐徐展开一幅长卷的黄雯抬起头来,展颜笑道:“存放这多年,居然一点都没有朽坏。”当初吴英雄将木箱周围全部以石灰填满,地面用石磙夯实,到了岚州后又令军情司将当初藏宝的旧宅买下,几十年守护下来,从建业文房中携带出来的这些文集画册都没有受潮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