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
“正是。”沁娘转身看着满脸疑惑的焕焕,点头柔声道。
“不是。”焕焕急忙出口打断,“我是说雄鹰。”
“雄鹰怎么了?”沁娘好奇问道。
“没事,我对雄鹰过于熟悉了些。”
“哦?”
“以前每年的元宵节,我爹都会给我买一盏雄鹰花灯。他很喜欢雄鹰。”焕焕垂头,眼底溢着忧伤。
沁娘会意,伸出温热的手掌轻抚焕焕的脸侧,悄声安慰她。
焕焕知其意,又想到沁娘不日将会离府,不愿让她再为自己劳心。强行笑颜道:“沁娘没事儿的。”
“你很像她。”
“沁娘是说奴儿像三皇子生母顺妃娘娘么?”
沁娘缓缓点头,慈爱地看着焕焕,柔声说道:“小姐不仅像她,还与她有缘得很。”
“此话怎讲?”
沁娘放下轻抚焕焕脸侧的粗手,哀叹一声,“小姐出生之日,正是娘娘撒手人寰之日。”
“那还挺巧的。”焕焕见沁娘神色伤感起来,赶忙伸手围住她的脖子,逗趣道,“那沁娘对我这般好,可是因为我像她?”
“不对,奴儿就是奴儿,是沁娘想对你好。”
焕焕闻言,忍不住抱住她,道:“要是沁娘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等我哥哥回来,和我、玲儿一起去梧州多好。”
“见完我母亲,我指不定还会回来继续陪在小姐身边。小姐说话可要算话,也带我去梧州。”
“好!沁娘一定要回来,我在王府等你。”
……
沁娘走后,焕焕将桌上最后一点儿葡萄酿全部饮完,然后恹恹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沁娘要离府了,她要多为她准备盘缠,能让沁娘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想着想着渐渐来了睡意,枕着手臂睡着了。
焕焕半夜被尿憋醒。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强忍尿意,不想起夜。
等她翻身转面后,发现有什么暖和和的东西抵着自己胸脯。猛地睁眼,借着如霜月光,她发现有一人正躺在她身侧。
本能地想要去掏枕头底下的匕首,掏了许久也没找到匕首的影子。月光过于微弱,让她看不清身侧之人的容颜。她看过不少话本,记得妖媚厉鬼就喜欢半夜躺在活人的身侧,吸食其精魄。
焕焕到底是十几岁不晓世事的小姑娘,才一会儿功夫额间便吓出一粒粒豆大般的汗珠。她还在妄图掏找匕首。突然一只手紧扣住她的手腕,躺在身侧的人醒了!
还未等焕焕反应过来大声喊叫,她便被拉入到一个过于熟悉的怀抱里。
海棠花的清香顿时灌入焕焕鼻腔,焕焕抬眼便可看见一性感滚动的喉结。
是李泽叡!
认出是李泽叡后,焕焕伸手狠力推开他,冷漠道:“滚出去。”
李泽叡闻言,既不发言回怼,也无进一步的动作。
焕焕可以确定的是,李泽叡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直盯着,气氛变得有一丝微妙,焕焕被盯得浑身起疙瘩。她感觉李泽叡此刻就像寒夜里的饿狼,而自己则像被他掌窟的小兔。
僵持了好一会儿,李泽叡突然温柔要挟道:“沁娘要出府了,你若想为她置办盘缠,便主动抱着我睡觉。”
“让开!”焕焕坐起,掀开薄被,小腿狠踹李泽叡。
李泽叡见她不愿妥协,甚至狠踹自己,怒从心生,卷腹伸手揽过焕焕的细腰,将她摁在怀里。委屈道:“奴儿为何这般火大?”
“给我滚开,我快憋不住了!”
“啊,是吗?”李泽叡有些尴尬,松开揽住焕焕细腰的手。
焕焕气愤地握拳狠捶李泽叡的胸口,威胁道:“滚出去。”
“不。”李泽叡耍赖,直接绕过焕焕,滚到床最里侧,还伸手死死抱住枕头,语气坚决地回绝道。
“那你把耳朵捂上!”
“为何?”李泽叡脱口问出,可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
“水”敲铜盆的滴答声,接连潜入这怪异的气氛里。
李泽叡干咳几声,欲缓解尴尬。焕焕已“释放”完毕,急忙爬进被窝里。虽快入夏,可还是抵不住夜半寒露凉。不料焕焕用力过猛,一个拱趴就到了李泽叡大腿上。
床上两人皆停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焕焕反应过来,急忙裹着薄被翻身背对着李泽叡,一直挪到了床沿处,才稳住了心神。焕焕结巴道:“李泽叡,我、我我床上只有这一床被子。你若在这里死赖着,受凉了可,可不能怪我。”
焕焕听见李泽叡翻身的声音,然后就再不闻声响。焕焕睁眼等了好久,见他还是未出声,忍不住扭头看他。
只见李泽叡穿着单薄的里衣,蜷缩在床角,双手抱臂,弓着背,弯着腿,膝盖都快抵着胸膛了。看样子被冻得厉害。
焕焕拖着被子,甩一角被子给李泽叡,在他背后小声问道:“李泽叡,你方才说的话可算数?”
静默。
焕焕看着李泽叡的背,盯了一会儿,觉着无聊,便又盯李泽叡的后颈、耳朵和头发。
“喂,你睡着了?”焕焕小声嘀咕着,“怎么比猪还睡得死,服了你。再不醒我就踹你了!”
还是沉默。
见李泽叡无反应,焕焕轻叹一口气,正欲翻身睡觉。便被身侧之人,用手托着腰,拉入怀里。
焕焕听见李泽叡在她颈后温柔地说道:“算数。”
一直都算数,我的奴儿。
“那好。”
焕焕猛吸一口气,大义赴死般闭眼,转身抱住李泽叡的腰,额头轻抵李泽叡的胸膛。她甚至能感受到李泽叡胸膛的起伏,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焕焕手触李泽叡的腰时,脸蛋顿时爆红发烫。这李泽叡的腰也太细了吧,富有弹性,略带弧度,手感极好。
李泽叡的身体在那瞬间僵硬,随即轻哼一声,身体一软,伸臂紧紧圈住焕焕。嘴角高高翘起,在焕焕头顶落下一吻,心满意足地阖目欲睡。却听见怀中的可人儿故意挑逗道:“王爷别亲,我这头顶可油了,神祝大人亲鉴。”
“噗噗。我试过了,奴儿的头顶不油。”
焕焕受不了李泽叡半轻佻半宠溺的说话语气,伸手在他腰上狠力一掐。却不知焕焕以为的狠力,对李泽叡而言就是挠痒痒。李泽叡在焕焕头顶,被掐得轻哈几声。
“嗯奴儿,乖,别闹。”
“谁闹了,恶心死了。”焕焕忍不住噘嘴,收回腰间的手,狠捶李泽叡腹部,讨好道,“我背对着你,你抱我,可以吗?”
“可以。”李泽叡伸出一只臂膀,让焕焕枕着,另一只手圈着焕焕的腰腹。将头埋在焕焕后颈窝,贪婪地吸食着焕焕身上的味道。
“你说可以的,那沁娘的的盘缠可不能有变动!”
“嗯!”
一夜好眠。
焕焕醒来时,李泽叡已不再身侧。见被子在身上盖得整整齐齐的,不由得白眼。
这李泽叡是什么毛病,书画物件喜欢摆得整整齐齐就算了,连被子都要掀得一丝不苟,整齐不已。
沁娘端着洗脸盆满脸笑意地进屋来,身后还跟着端着小粥的茉娘。
“小姐快些起床吃饭吧。”沁娘拧好热帕,轻擦焕焕的睡脸,高兴道,“今早王爷从小姐房里出来,可把我和茉娘吓了一大跳。王爷好久没有现过笑颜了,特意上前来,嘱托我们给你做小补粥。”
焕焕闻言,闪了一个战栗,连忙摇头否认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哪样啊?”沁娘挤好帕子,端着洗盆欲出屋,挤眉弄眼地俏声回道。
这沁娘怎么老不正经的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焕焕暗自在心里埋汰沁娘,穿好衣服喝着小补粥。茉娘守在旁边,弓着腰,咧着嘴期望地看着焕焕,想看她喝自己煮的粥的反应。
焕焕知她目的,粥入舌尖的刹那便立马竖起大拇指夸赞着。茉娘心满意足地退出屋去。
吃完早饭后,焕焕在书桌旁晃了几转,却发现自己无法聚神。突然看见案几旁挂着的胡笛,想起那日自己拜的师父南烬尘。
她记得南烬尘有送她曲谱,可书桌上、书柜里都见不着那册曲谱。
玲儿一定记得自己昏倒后曲谱的去向。焕焕拔腿便往玲儿房间跑,跑出屋门想起什么,急忙奔向食柜找出几块桂花糕,小心地用双手捧着去看养伤躺床的玲儿。
玲儿的伤势好转,焕焕进屋时,她正扶着床沿慢慢练步。
“玲儿,我给你带桂花糕了。”焕焕踢开门,见她弯着腰小心地练步,赶忙提醒道,“这伤还未痊愈,快坐着。吃桂花糕啦!”
玲儿见焕焕来,并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听话坐下,转头看着焕焕道:“小姐今日的心情看起来奇好,有什么高兴事儿,也让玲儿乐乐好不好?”
“怎么,给你吃桂花糕就是心情好了?最近没什么高兴事儿,或等玲儿腿好了,我就能开心了。”
“小姐怀了王爷的孩子,不高兴吗?”玲儿缓缓坐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焕焕的腹部,故作担忧问道。
“你岂会不知我?玲儿可是在屋里待得久了,怎么听起来你心情不好。”
见焕焕说自己,玲儿急忙收住嫉妒的情绪,莞尔一笑,找借口道:“沁娘要走了,我心里不舍。小姐留住她好不好?”
“可沁娘是要回故土找哥哥,看母亲的。”焕焕上前,递了一块桂花糕到玲儿唇前,柔声安慰道,“沁娘还会回来找我们的,我们以后还要带着她一起回梧州。”
“沁娘走后,小姐又少了一个亲人。”
“我还有玲儿,玲儿是我的好妹妹,好亲人。”
“我是小姐的亲人?”玲儿忍不住重复道,“真的吗?”
“玲儿同我是亲人,不是主仆,是我的好妹妹,要同我一起回梧州的。”焕焕见玲儿情绪怪怪的,伸手轻拍玲儿的背,无声地安抚她。
“玲儿可比小姐大半年呢,小姐该叫我姐姐才对。”
“不要,玲儿就是好妹妹。”
玲儿佯笑,用手接过焕焕递在唇边的桂花糕。